方俊宇的敲门声很轻,却一下一下敲在陈雅欣的心上,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进来吧。”
木门被轻轻推开,方俊宇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休闲卫衣,显得比平时少了些疏离,多了些少年气。
他手里拿着一个白色陶瓷杯,杯口还冒着热气。
“吵到你了吗?”方俊宇的语气没有了之前的冷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走进房间,将水杯放到书桌上,“我妈他们说话声音有点大,我给你倒了杯热水,你喝点。”
陈雅欣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她没有想到方俊宇会主动来关心她。
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平静,走到书桌旁,端起水杯,指尖感受到杯壁的温度,暖意从指尖传到心底,“谢谢。”
“不用客气。”方俊宇随意地拉过一把椅子,在书桌前坐下,他长腿微微弯曲,随性而又带着几分优雅,“今天的事情,我替我妈向你道歉,她说话有点冲,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事。”陈雅欣摇了摇头,她当然不会放在心上,毕竟寄人篱下,这些事情她早就习惯了。
“明天你还来吗?我的家教。”方俊宇换了个话题,他眼神认真地看着陈雅欣,像是很在意她的答案。
“当然,我既然答应了方先生,就会负责到底。”陈雅欣语气坚定,她的工作态度一向如此,不会因为其他事情而影响。
“那就好。”方俊宇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让陈雅欣觉得他似乎心情不错。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变得轻松平常,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好像拉近了一些。
方俊宇看着陈雅欣单薄的身影,总觉得她似乎有点冷,他起身,走到床头的抽屉旁,那里放着一个暖手宝。
“等一下。”方俊宇看着陈雅欣,她的椅子恰好挡住了抽屉,他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陈雅欣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他身后的抽屉,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起身,让到一旁,“你拿吧。”她的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丝毫的扭捏和不适。
方俊宇的目光扫过她的脸颊,她的表情平静淡然,似乎并没有在意刚才的小插曲,他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个粉色的暖手宝,递到她面前,“这个给你用。”
陈雅欣看着眼前的暖手宝,没有立刻伸手去接,空气中流淌着一种奇怪的静谧,她抬起眼眸,正对上方俊宇深邃的目光,他眼中闪烁着某种复杂的情绪,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秘密。
方俊宇的指尖微微摩挲着暖手宝的边缘,他没有催促,深邃的目光紧锁着陈雅欣的脸庞,仿佛要看穿她平静外表下的真实情绪。
房间里,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你都听到了?”方俊宇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大提琴的低音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陈雅欣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
楼下客厅里,方母那尖锐的声音的确很难让人忽略。
她没有否认,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依旧平静如水,仿佛那些争吵都与她无关。
方俊宇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他喜欢掌握主动权,他将暖手宝放回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那么,你为什么总是避免单独待在我和诗涵的房间?”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像是质问,又像是困惑。
陈雅欣心中一紧,她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问出来。
她试图用玩笑来掩饰,“可能是因为…你们的房间太豪华了,我怕弄坏什么东西。”她笑着说道,试图缓和气氛。
然而,方俊宇并没有被她轻飘飘的玩笑蒙混过关。
他眼神锐利地盯着她,“说实话。”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不容置疑。
陈雅欣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知道自己无法再回避这个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七岁的时候,我去我朋友蒋妙玲家看电视。”她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在诉说一个很久远的故事。
“那时候,电视机在我们家还是稀罕玩意儿,能去她家看电视,我觉得很开心。我们俩正看得起劲,蒋妙玲的妈妈回来了。她一进门就直接把电视关了,脸色很不好看。她问我是不是拿了她家钱。”陈雅欣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
方俊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的目光如炬,仿佛在捕捉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房间里,气氛逐渐变得紧张而压抑。
“我当然没有拿,我那时根本不知道她家钱放在哪里。”陈雅欣继续说道,她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可蒋妈妈不相信我,她开始翻我的口袋,还把我从沙发上拽下来,那时候我觉得好丢脸。”
“更过分的是,她爸爸晚上喝了酒回来,不分青红皂白,直接一脚踢在了我肚子上……”陈雅欣的声音越发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方俊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能感受到她话语中压抑的痛苦,心中的疑问更加强烈。
“……我当时疼得说不出话,眼泪都出来了,可是没人相信我。”陈雅欣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抬起头,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所以,我不太喜欢一个人待在别人的房间里。”
方俊宇看着她,眼神深邃,像是无底的黑洞,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而她也没有再说下去的打算,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就在这时,陈雅欣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信息提示音。
陈雅欣拿过手机,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陈雅欣蜷缩在地上,胃部一阵阵痉挛,蒋父的皮鞋尖还带着冰冷的触感,在她腹部留下清晰的疼痛。
她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耳边是蒋妙玲父母的责骂,如同尖锐的针扎进耳膜。
后来,蒋妙玲在她抽屉里找到了丢失的钱,哭着说是自己偷拿的,害怕被骂才嫁祸于她。
那时,陈雅欣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只是麻木地听着,心中一片冰凉。
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挪回家,刚进家门就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我醒来的时候,在医院。方叔叔…也就是你爸爸,他帮我付了医药费,还照顾了我一段时间。”陈雅欣的语气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可她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波澜。
方俊宇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紧握双拳,指节泛白,愤怒的情绪在他胸腔翻滚。
他无法想象,如此柔弱的女孩,曾经遭受过这样的对待。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玻璃,仿佛在回应着他此刻的愤怒。
空气变得潮湿而压抑,房间里的气氛也随之变得沉闷起来。
“我不太喜欢一个人待在别人的房间里,并非应激反应,只是…不想这么做。”陈雅欣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般飘落在空气中。
方俊宇看着她,眼神复杂,他不知道她是在麻痹别人,还是在自我麻醉。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雨水冲刷的城市,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他转身走到桌边,猛地拔掉暖手宝的电源,一股淡淡的焦味弥漫在空气中。
他将暖手宝塞进陈雅欣手里,“拿着。”
他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温凉的触感让他心中一颤。
他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柔软的发丝在他指间滑过,像丝绸般顺滑。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陈雅欣的目光落在方俊宇的书桌上,那里摆放着一只白色的陶瓷兔子,与她一直珍藏的那只,竟是如此相似。
“这个……”陈雅欣指着兔子,轻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