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感动于苏晓悦为她考虑得如此周全,眼眶微微泛红,她再次赶忙跪地,对着苏晓悦连连磕头道:“奴婢多谢主子大恩大德,主子日后但有任何需要百合之处,百合定当义不容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晓悦赶忙上前,双手将百合搀扶起来,温和说道:“你先在府中好好歇息片刻,静下心想想接下来欲往何处,傍晚时分,我便派商队送你启程。”
百合眼中含泪,再次向苏晓悦道谢,那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建安侯府出事的第三天,午后的天空如墨染一般阴沉,沉甸甸的乌云仿若要压至地面,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压抑之感。
一群穷凶极恶的凶徒,犹如一阵裹挟着黑暗的黑色旋风,气势汹汹地席卷进沈府。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
只见他猛地一脚踹开沈青所在屋子的门,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肉恶臭扑面而来,差点让他将刚下肚的午膳一股脑儿吐出来。
沈青此时正卧于床上,屁股上的伤势因久未医治,已然溃烂发臭,整个人狼狈不堪,尽显颓态。
他双眼浑浊无神,有气无力地望向大胡子等人,试图强撑着摆出往日的威严,大声呵斥道:“大胆狂徒,竟敢私闯民宅,你们这是要被抓去治罪的!来人呐,来人啊……来……咳咳……来人……”他的声音沙哑虚弱,还夹杂着阵阵剧烈的咳嗽,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显得格外单薄无力。
大胡子冷笑一声,脸上浮现出一抹戏谑的笑,嘲讽地盯着沈青道:“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侯爷呢?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了!京城都传遍了,你的夫人是京城里人人唾弃的荡妇,你的儿子更是成了杀人凶手,你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老东西!废话少说,你给我听好了,从今日起,这宅子便是我们的了,你赶紧给老子滚出去!”
言毕,大胡子向身旁一个瘦高个的小兄弟使了个眼色,那小兄弟心领神会,立刻上前,像拎小鸡般将沈青,连人带被子一股脑儿扔出了沈府,就连沈府的门匾,也被大胡子一把扯下,重重地砸在沈青身侧。
沈青满脸死寂,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被丢弃在大街上,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地凝视着灰暗的天空,仿佛灵魂已然离体。
大胡子又将建安侯府的丫鬟小厮们都召集至一处,站在台阶上,双手叉腰,大声喊道:“你们都听好了,现在给你们一个自行赎身的机会,一人一百文!你们在建安侯府做事,多少也攒了些银子吧,现在赎身只要一百文,都赶紧掏钱!”
这些奴仆在建安侯府做事,确实或多或少积攒了些银子,听闻赎身只需一百文,纷纷毫不犹豫地掏出银子赎身。
有人背着包袱从建安侯府走出,瞧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沈青,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恨瞬间涌上心头,忍不住朝着他狠狠踹了一脚,骂道:“你也有今天!”更有甚者,对着他“呸”地吐了一口口水,满脸尽是厌恶之色。
就在此时,天空陡然乌云密布,黑沉沉的乌云似要压塌整个世界。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倾落而下,转瞬便形成了倾盆大雨,整个天地都被雨幕严严实实地笼罩,沈青如死人般躺在地上,任由雨水肆意冲刷,他的身体渐渐被雨水湿透,却好似毫无知觉。
沈奕辰从马车上缓缓下来,身侧是撑着雨伞的阿诚。沈奕辰身着一袭黑衣,面色冷峻如霜,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到沈青面前,他低头俯视着沈青,眼神中满是嫌恶,冷冷问道:“你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可曾有过一丝后悔?”
沈青缓缓抬起头,原本浑浊的眼眸此刻充满怨毒,恶狠狠地瞪向沈奕辰,此刻,他又怎会不明白,建安侯府沦落到如此凄惨境地,皆是沈奕辰在背后操控。
他看着沈奕辰,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铜锣般开口道:“辰儿,为什么?我是你父亲啊,你何苦要将我害至这般田地?”
沈奕辰缓缓蹲下身子,全然不顾地上雨水的污浊,盘腿坐在沈青身侧。他神色平静,却又难掩眼中那一丝悲愤,缓缓开口道:“你可还记得紫苏?”
听到这个名字,沈青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又怎会忘记?当初,正是这个丫头拼死护在婉婉和奕辰身前,婉婉死后,是赵月将她卖了出去。
沈奕辰看出沈青的异样,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满心只信任赵月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我娘发现你们的奸情后,心灰意冷,本已甘愿成全你们,她只想离开这个家,哪怕被休弃也毫无怨言。
可你又是如何做的?你贪图姚家的家业,将她囚禁在兰熙院内,你们已然折断了她的羽翼,为何就不能留她一条生路?
你们竟狠心给她下毒!你可知,每晚毒药发作时,她疼得浑身颤抖,汗水湿透了枕头,却仍强忍着,连一丝声响都不愿发出,生怕吵醒熟睡中的我,你说,我凭什么要放过你?”
“母亲死后,你们又是怎样对待她的棺木的?你们以为用铁链锁住的是她的魂魄?不,是你们那颗肮脏的心。她是生我养我的母亲啊!
我被姨母接入皇宫抚养,直至十四岁,后来又被表哥接入二皇子府,表哥和表嫂将我养育到十八岁,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你可曾去看过我一眼?哪怕仅仅一眼!”
“我十八岁生辰过后,姨母心疼我,帮我在圣上面前求得世子之位,你呢?你受不了外面众人对你的指指点点,这才不得不将我接进侯府。
可即便如此,就连沈奕星那个野种都有独立的院子,还有专门伺候的下人,而我呢?我一无所有!
回府那日我孤零零一人在后花园站到半夜,若不是扫地的嬷嬷心生怜悯,领我住进母亲曾经的院子,我都不知该何去何从。
原以为,咱们父子能好好过日子,可你的好青梅,趁你不在府中,竟给我灌了蒙汗药,将我卖给人牙子当奴仆。
若不是遇到娘子,此刻我恐怕早已曝尸于哪个荒郊野岭的山窝之中了吧。你说,我凭什么不恨你?凭什么要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