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没有热烈接吻。
周云实太擅长心理战,不说话的那几秒生生像是把她放在油锅上煎烤,看着她平静表面下心虚的蛛丝马迹。
“看来你也是故意的。”他得出了结论。
“周夫人瞒我,连你也要瞒我,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
阮清月迅速反应过来,他在说相亲的事。
“我只是,还没找到机会跟你说。”
他看起来很耐心,“什么时候是机会。”
“见家长,还是订婚?”
听得出来他不高兴甚至生气了,阮清月只能坦然和他对视,“我不想让舅妈难做,所以还是去了,并没有打算和徐律师发展,本来请过饭要和你说的……”
她和唐风徐见了两次面,第一次初见就是基本的礼节,第二次谈了她哥的案子,还中途结束,她也没有表现任何对对方的好感,不至于让对方误解。
本来还想着既然唐风徐帮忙接了案子,她专门请对方吃个饭,顺便把这个事情说明白的。
“不想让你舅妈难做,就能瞒着我。”周云实似是笑了,但眼神对她很少这样的冷。
“连你这么大的事都不配知道,看来我还不如你舅妈重要。”
“你确实长大了,独立了,不再是十九岁,不需要我了。”
阮清月有点紧张了,“没这个意思……”
周云实像是看不到她的小心翼翼,“周云实现在成了家里每个人的拖累,管不了你了。”
“我没有。”她拧着眉,这些话,比骂她打她都要剜心。
他出事后从来没有自轻自贱过,反而一直安慰她,他的腿会好,让她不要内疚。
所以他这些话,就像一刀一刀扎在她心里叫愧疚的那个角落,一次比一次疼,是对她良心的碾蹂。
“哥……”阮清月不可抑制的有些哽咽,也很小心。
她知道他这几年内心是脆弱的,撑起来那副自尊也并非坚不可摧。
而他越是这样,她只会越责无旁贷的不能离开他。
阮清月已经半蹲地上,很小声的和他道歉。
家里只有玄关那盏地灯和灯带亮着,晕黄幽暗,她蹲在轮椅前的身影显得孤零单薄。
周云实终究碰了碰她的头,“去睡吧。”
阮清月没动。
“你还生气吗?”
周云实严肃的口吻,“我生气你还想故技重施跪这儿不起来了?”
她以前最惯用这一招,为了拿到各个证书,最快时间毕业,没日没夜的熬,把周云实的话当耳边风。
直到被他发现她疲劳过度晕在书房,勒令她再也不准超过十点半睡觉。
她是个很固执、目的极明确的人,一定要两天之内看完那本书,跪那儿不起来。
周云实只好陪着她,她看书,他办公。
后来她去国际麻醉职技竞赛领金奖的时候,只有他高兴不起来,她太拼了。
而他不想让她这么辛苦。
幸好这两年为了照顾他,所有作息都调整了。
“这地毯没有房间的软,硌得膝盖疼。”她一脸认真,“跪客厅行不行?”
周云实睨了她一眼,故作训斥,“赶紧睡觉去。”
那就是不生气了。
阮清月如愿从地上起来,像个小孩挽了一下他的胳膊,“改天请你吃饭!”
总算回到房间,她已经很累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泡进浴缸,第一时间看了手机。
【随手送人?】
贺西楼说的当然是那件披肩。
他一直都知道她聪明,给她当私人保镖那年伊始,她的成绩不上不下,第二学期,他说让她考第一,她还真就考了。
但贺西楼也没想到她这么谨慎的直接把披肩送人了,不给应鸿或者其他任何人一丝一毫嚼舌根的机会。
更是把他推得足够远。
阮清月握着手机,不知道怎么解释。
那晚她一上车掀开搭到手腕的披肩一角,就看到了贺西楼的贺。
怎么可能再带回周家去?无论被谁看到,周云实或者余慧,总之很麻烦。
正犹豫怎么回复,秦岁染的信息先跳了出来。
【到家了?】
阮清月发了个讨好的笑脸过去。
秦岁染回复一个死亡凝视,【这事找时间专门给我解释,姐姐可是豁出清白给你打的掩护。】
晚宴那晚她让打掩护,秦岁染还以为她是想背着周云实找唐风易呢。
没想到还是找的贺西楼那个负心汉。
【好的呀,木马~】
阮清月从浴缸出来,整个身体陷入床榻,举着手机若有所思。
最后给贺西楼发了句:【谢谢。】
那边高冷得一言不发。
阮清月继续:【捉弄应鸿,应该是帮我出气吧】
对面继续没回应。
她装作自言自语:【那可能我误解了,不好意思。】
【想好怎么谢。】贺西楼突然秒回。
阮清月轻笑。
睡觉。
周五她夜班,但还是早起了,特地去给周云实做了煎蛋和一小碗云吞面。
什么心思不言而喻,还好周云实没说什么,让她也坐下一块儿吃。
“昨晚是我话说重了。”他冷不丁开口。
可能是太紧张,阮清月甚至都忘了他昨晚发脾气的时候是什么口吻了,只记得气息少见的阴郁。
这时候她也不需要说什么,默默的带点儿不明显的委屈点头就是了。
周云实看了看她,心软了,又给她分了一半煎蛋。
他很少这样失控,人人都以为他脾气温和,只不过是少有能让他动气的事情。
她来家里这么多年,周云实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和自己抢她,昨晚是第一次。
他的失控并不意外,但确实不应该吓到她。
叹了口气,“吃完接着去睡,不用定闹钟,中午我叫你。”
已经是很明显的示弱。
阮清月自然懂,柔顺的下坡说好。
其实她也睡不着,勉强睡了一小时,起来看了会儿书,最后不知怎么的开始刷手机了。
贺西楼要看到她道谢的诚意,她没什么主意。
以前给林战送礼物很简单,那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而她都给得起。
可是现在反过来了,他现在什么都不缺,而她好像什么都给不起。
中午阮清月在家里吃的,晚饭去周云实的公司,给他按腿,顺便在外面吃晚饭。
他说理应请唐风徐和贺西楼吃个饭,案子还没正式进入复审,往后要麻烦的地方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