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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吧 >  星落门 >   第82章 平夷城内

平夷城内。

喧嚣热闹的气氛,一浪高过一浪。

人,一天比一天多,就连南中最西南部的永昌郡都有人来了,西部的越嶲郡、昆明郡自是不必说了,都有豪酋洞主大王们来到平夷城。

南中,最不缺的,就是豪酋洞主这样的人。

即便经过蜀汉政府历次打压,这样的人,依然如雨后春笋一般,嗖嗖地冒出来,不可遏制。

城内早已经拥挤不堪。

至于他们带来的蛮兵队伍,根本就没法在城内进行安置。甚至连这些人的亲信护卫,都只能自动在城外找了地方驻扎下来,这里一堆那里一堆,像一座座蘑菇山。

不过也好,这样本就非常契合他们的习俗。真让他们住进城来,说不定人家还真的不习惯呢。

平夷城周围的百姓,早在庲降都督府撤退前,就已经被清理一空,所以,蛮兵们倒也自由自在。甚至周围边缘区域的森林里,都已经驻扎了许多蛮人。

这天,一大早,平夷城再现高潮场面——建宁李氏运盐巴的骡马车队前不见首后不见尾,浩浩荡荡,来到平夷城。

平夷城内除了少数的军人营房,居民住房几乎没有,城里面都是石头砌成的库房,中间一个大大的庲降都督府邸,其他,什么也没有。

城外的十几座京观,早就要不成了,便堆放了诸多木柴,浇上火油,连续烧了很多天,才算将这2000余具尸体烧完,否则,现在都不知道这平夷城还能不能活人呢。

烧烤尸体的味道,绝对不好闻,甚至让人恶心呕吐。

但这难闻的气味,却也将所有到来的蛮兵豪酋们震慑得够呛,传说中的魏小侯爷弹指间,庲降都督府灰飞烟灭,威名赫赫的马忠张嶷等人早已经被赶回大河以北去了,估计回去后,也是被那皇帝老儿砍头的下场无二。

现在,南中最有权势的,自然就是咱们的魏侯爷!

滚滚浓烟冒了好几天,到今天才算彻底消散了,但十几堆骨灰,里面到处零乱的骨头碴子,却实实在在地散乱堆在那里,让人触目惊心。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战而下平夷城,杀敌2000余,自己战损仅仅25人!这一组数据,现在已经被传的神乎其神,如果说那些蛮族豪酋们一开始对这所谓的魏氏大旗还有所怀疑的话,那么,当接近平夷城,看到那几堆京观留下的灰烬,所有人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平夷城透露出来的是,没有祥和,没有幸福,唯有一股暴戾之气!毫不掩饰的,嚣张跋扈的张扬之气!

在蛮酋们的心中,这,就是所谓的——王霸之气!

再加上,这魏氏子公开说明的那些“志在复仇,分割南中”的话语,无一不表明,这魏氏子是一个已经处于癫狂姿态的人。

但人家有癫狂的理由!

现在,谁都相信,这个魏氏子接下来能做出的,是任何人都不敢想象也难以想象的事情来。

如果这个时候,胆敢做他的敌人,怕不一样毫不犹豫地就被撕成了碎片!

想想李氏,一句话都没有说完,被这年轻人一刀枭首,并且将人头给带回去,然后直接带领百骑前往建宁,在建宁李氏的府邸内,逼迫李氏低头——就气魄,谁能敌,谁又敢敌!

而类似建宁李氏这样的大族,放眼整个南中,又有几个!

那些自认没法与建宁李氏相媲美的豪族们,自认就矮了这魏氏三分,更不要说那些小领主洞主山大王们了,一个个闻风而动,裹挟着整个族群的青壮前来,企图在魏氏大旗下露一露脸,运气好些的,分一杯羹,有什么不可以?

自古以来,乘龙功臣的获利最为丰厚,而现在的平夷城,就迎来了最好的契机。

因为魏氏大旗刚刚竖立起来,对于人才的需求,或者简单点说,对于人的需求,自然是无限的,也是最迫切的。

接近平夷城100里以内,到处都有旋风般奔腾的魏氏骑卒,看那架势,一言不合,便会从身上踏将过去一般。

城门周围,设置了一道又一道岗哨,没有任何对话,豪酋进城,家眷和兵卒一律在外自己择地而居,敢多说一个字,便是一个白眼横过来,堪堪就要拔刀相向的架势,谁也受不了那股子煞气逼人!

看看,京观灰烬可还在呢,还没有到城门口之前,这些人就已经被蛮横军卒数次交代了:“龟儿子的,都记得给老子瞻仰瞻仰京观遗址!”

其实,哪里用得着专门瞻仰?你想进城门,就必然是从景观堆中穿行而过。

今日,一大早上,李氏的驮马队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便源源不断地涌向平夷城,打头的是蜀汉帝国兴亭侯爵爷李遗,和李氏二房三房的李享和李沛。

接近城门口时,远远地,李氏族人全部都下了车马,步行来到城门口,向着守门检查的军卒大声道:“建宁李氏进献盐巴担,求见魏侯爷——!”

李氏的这一嗓子,差不多立即传遍平夷城,将一众蛮人上下都惊得外焦里嫩。

要知道,这李氏可不是普通的豪族,而是蜀汉朝堂堂堂的兴亭侯!是蜀汉南中的压舱石家族之一!

前任庲降都督就是李氏的族长李恢啊,就是这李遗的父亲李享李沛的大哥!

前一日,那魏氏侯爷单骑独马入建宁,一举降服李氏,逼得李氏乖乖献出盐巴担,作为侯爷发给诸位来平夷的蛮族人的小礼物……这一系列的传言,甚嚣尘上,再一次将魏氏侯爷的声名推到了另一个顶峰!

庲降都督府内,吴彦祖却显得尤其心神不定,他和孙志小将军的联络,已经中断了三天了。

整整三天了!

假如,孙志小将军那里出现了什么意外,自己该如何向郡守交代?该如何向孙吴的大皇帝孙权交代!

孙志的父亲,孙吴建武侯孙桓将军,去年才刚刚去世,这孙志,是孙桓唯一的儿子!

再转头想想,也不该出现什么意外啊。

要知道,此时的南中,如沸腾的巨鼎一般,到处都是躁动的蛮人,孙志小将军这3000武装到牙齿的军队,无论走到哪里,都该是无敌的存在,怎么可能出现意外呢?

蜀汉庲降都督府都已经不存在了,据报,这庲降都督早已经带着残兵逃回大江以北了啊。

兴古郡在牂牁郡南边,与孙吴的交趾郡相接,那里也早就被孙吴渗透成了筛子一般,孙志小将军这一去,必定马到功成,说白了,这份功业,本就是吴彦祖献给孙家的一份大礼,还能出现什么意外?!

但是,那为什么自己连续三天派出去的联络人员,都音信皆无呢?

就在吴彦祖心神不定之际,李氏表忠心献盐巴的队伍已经进了平夷城。

接到信报,庲降都督府邸内,一直和沈腾待在一起的吴彦祖和刘胄的心里再次掀起万丈狂澜。

“麻卖批的,老子为什么就没有一起去建宁!”刘胄心里的怒火,都是冲自己发的。

前日沈腾坚持要去建宁,还当面邀请他二人去,二人都没有去,在心里未免就没有什么小九九。

你这小王八蛋已经将人家的代表一刀枭首,现在又要打上门去,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这南中是你家的菜园子,你想横着走就横着走,想直着走就直着走?!

龟儿子的才不想去趟这趟浑水!

要知道,无论未来的南中谁当老大谁称王,建宁李氏,还一样是建宁王!建宁,一样是李氏的建宁,绝不会变天。

李氏,永远是建宁的太阳,偶尔阴天是可能的,但你不能总是不见太阳吧。

在建宁,有民谚:铁打的李氏流水的官。

在南中,这种现象比比皆是,铁打的豪族流水的官。官员的来来去去,甚至大到政权的更迭罔替,丝毫不影响豪族们的一手遮天。

而当这魏氏子从建宁回来后,也没有将详情说与大家听,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李氏服矣!”

再问,就不言语了,反倒是随着侯爷去的手下人逐渐将魏氏子在建宁牛逼的一面传了出来,包括但不限于如下事迹——

马踏李氏府门,鞭打兴亭侯,在李氏祖宅墙上撒尿,刀逼李氏三房房主,勒令进献盐巴担,勒令李氏三房房主前来平夷城觐见魏氏……

听到这些传闻时,刘胄和吴彦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或者说至少有所保留,不会全信。

但是,今早,当李氏的驮马队伍星夜赶路来到平夷城下的时候,他们就是想不相信,都不可能了。

刘胄再次看向坐在主座上的那个年轻人,心里泛起无尽的波澜:“只要有一丁点机会,且兰国都必须追随在这魏氏子的身后,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因为他已经深深知道,这个疯狂的年轻人的身上体现出来的那股精气神,是自己这些南中蛮酋豪族们无论如何都不具备的。

或者也可以这样说,他们无论如何努力,也不可能达到这个高度。

这年轻人有时低调到看不见其存在,有时嚣张到想不看见都不可能。

行事癫狂,却又心思缜密。

出手大方,却又锱铢必究。

他们都很想看看,这建宁王李氏来到庲降都督府后,是怎样的一副嘴脸。

有机会将李氏这样的一个豪族踩在脚下的感觉,无疑是美好且又玄幻的,有无限的期待,但其刺激的感觉,光是想想,都已经让诸多蛮酋代表激动的浑身颤栗不已了。

再回头想想,自己这些人的主动跟随——这决定,该是多么明智睿智!

对了,庲降都督府,现在已经被这魏氏子改名“南中都督府”。

其实大家对这个名字一点也不满意,该叫“南中王府”、“南中国府”什么的,怎么还叫“都督府”呢?这不是自认低了蜀汉汉家子一级么?

其实,改名这个事情,别说这些蛮族豪酋们不满意,就连当事人沈腾也不满意。在最初的计划里,的确本该叫“南中王府”的,这样一来,既讨好了南中豪酋们,又不过于刺激到蜀汉政府,但最后思虑再三,还是选择了“南中都督府”这个“自甘堕落”的名字,更多,是为了魏延将来在蜀汉好做人。

南中的事情搞的好,一顺百顺,也没有人计较;但若事情有了反复,未来,就凭这个“大逆不道”的名字,已经倒霉了大半辈子的魏文长,说不定都得因此而下地狱去。

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卡牙,放屁都能崩自己一个跟头掉三颗门牙,有什么稀奇?

庲降都督办公的地方,本是一座石头砌成的大院落,最中间的一座巨大的石屋,便是庲降都督办公室。

当然,现在叫魏氏南中都督府。

这个时候,聚集在这里的人可不少,大家都知道,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魏氏侯爷所说的“分赃日”,大家就越发地要和这魏氏侯爷亲近些,否则,万一分赃时,人家连你的一张脸都记不得,忘记了你的存在,说不得,你的部落就成了别人的呢。

听说李氏家主要来,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诸多双眼睛,盯在门口,大家都想看看,这风光无限的建宁李氏的家主,豪门卑躬屈膝奴颜婢膝的样子,和他们自己是否有所不同?

不一会儿,李氏的三房房主相继走了进来,前面年轻一些的,自然就是大房的房主李遗,现任的蜀汉帝国兴亭侯。

然后,是二房三房的房主。

三人进来时,刘胄和吴彦祖悄悄看向沈腾的脸上,却发现这年轻人像没有看见一般,依然低头在想自己的心事。

李遗带头驱步向前,在沈腾的案桌前跪倒在地,后面,跪着二房三房的李享和李沛。

三人高声唱和:“建宁李氏李遗、李享、李沛见过魏侯爷!”

沈腾抬起头来,看了下面几眼,过了好久,才非常冷淡地问一句:“带了多少盐巴来?”

李享立即抢答:“三房各带……”

话未说完,上面的沈腾“拍”地将一个酒碗狠狠砸在李享的身前,发出的声响,让整个大殿里的人都浑身一颤,李享更是吓得面如死灰,跪在地上就磕起头来,连连道:“魏侯爷,是您自己定的数目啊。分毫不差的……”

沈腾大喝一声:“住口!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说话,李遗回答!”

李享这才知道,不是盐巴的数目不对,而是自己没有说话的份儿,却抢答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恍然记起来,在这儿,能代表他建宁李氏的,只有兴亭侯爵爷李遗。

李享心里既有羞辱,也有害怕,更有激愤。

李沛却暗自欢喜:“幸亏自己刚才没有抢答,否则,这时候吓得不断磕头的 ,可不就是自己?”

那边,李遗连忙道:“启禀侯爷,按照您的吩咐,建宁李氏进献上好盐巴担,还请侯爷您笑纳!”

“行了,都起来吧,看在李氏敬献盐巴的份儿上,赐座!上酒——”

沈腾站起身形,“哈哈哈”三声大笑,对众人道:“盐巴,这南中都督府中也有不少,但是,来平夷城的弟兄们实在太多,不得不向他李氏多要了一点,否则,让兄弟们空跑一趟,以后,谁还替本侯爷出力?诸位,本侯爷说的是也不是?”

一众人等便都吼叫起来:“侯爷说的是!”“唯侯爷马首是瞻!”“今后,我永昌八洞就是侯爷的人了!”

……

群情激奋之时,门外忽有人报:“南蛮孟获求见魏侯爷——”

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包括刘胄,吴彦祖,也包括沈腾自己在内,都是心头一颤。

“这老混蛋,怎么,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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