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的朝堂之上,国主穆长河便被朝臣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奏报,打了个措手不及。
清平官洛明饶有兴致的端看着宝座上的中年男子,那位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南麓国主,心道:“老夫倒要瞧一瞧,你的翅膀到底有多硬?”
“肃静!”福莱公公吊着嗓子,高声喊道,“朝堂之上,各位大人,还请稍安勿躁。”
那如同几十只鸭子乱叫的场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穆长河按了按眉心,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瞥了瞥堂下站着的洛明,那老者前两日,还分明跪在自己的面前,为外甥赵淮苦苦求情,今日,却变得风轻云淡,一副置身事外、悠然观戏的模样。
不用多想,今日这出戏,定是他一手安排的了。
“诸位爱卿,”穆长河眸子一冷,周身迫人的气势便呼之欲出了,“寡人方才耐着性子,听了几位大人的奏报,既然你们一致认为寡人在处理赵淮一事中,有失偏颇。那么请问,你们可否有证据证明,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于他呢?”
一言已出,眼波横扫过去,堂下却无一人说话。
“你们一心为赵淮求情,可否想过身为受害人的二公主?”穆长河眸底闪过一丝痛感。
他派人将二公主府团团包围了,便是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扰她,经此一事,他那位活泼灵动的女儿,怕是再难重现昔日那张无忧无虑的笑脸了。
他本不想在众人面前提及自己这位已受到伤害的女儿,可今日,却不得不提了。
穆长河从宝座上站起身来,信步朝着洛明走来,一瞬不瞬的盯着洛明的眼睛,沉声道:“寡人相信,洛爱卿身为杉杉的外祖父,定能与寡人感同身受吧?她刚及笄不久,便遭此横祸,先暂且不管赵淮是否被人陷害,单就他对二公主做出此等事情来,便是死不足惜了......”
洛明没有想到穆长河会狠心的将二公主抬出来,堵这些大臣们的嘴,不由的有些分神,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连连称是。
“此事日后休要再议!”
穆长河狠甩宽袖,横眉怒眼的往宝座上走去,“寡人暂不会杀赵淮,但若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此事,伤害二公主,寡人绝不手软!”
顶着一张怒气冲天的面孔,愤然离去......
那些门生眼神朝着队列前方的洛明瞥了瞥,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这位面无波澜的清平官心里,却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这位傀儡国主,已经失控了,到了该除去他的时候了......”
若是按照以往的习惯,穆长河遇到这种群臣争议很大的事情,必会过问自己的意见,甚至是当朝宣布释放赵淮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今日,他却是一副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样子,像极了一位大权在握、睥睨众生的国主。
翅膀已硬,留不得了!
立秋后的太阳,依旧刺眼。
穆长河负手而立于百花齐放的花园边,心中有一丝痛快,唯唯诺诺半生,也该是时候反击了,但面上转而又生出了更多的担忧,“那老贼,怕是等不及要对寡人动手了......”
正想着,福莱公公从长廊的另一端快步走来,一脸的慌张。
“拜见国主。”
“发生了何事?”
“禀国主,”福莱公公咽了咽唾沫,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来仪殿传来消息,今早发现,王后娘娘失踪了。”
“失踪?”穆长河难以置信,“可有人见到她出了王宫?”
福莱公公摇了摇头,“昨日老奴派人将娘娘身边那位叫似虹的婢女拿下了,本以为娘娘会消停几日,没想到......”
穆长河将视线投向了那只正在百花园中飞飞停停的彩蝶,半晌,方道:“她恐怕已经回了洛府。”她的心不在王宫里,早晚都要飞走。
“需不需要老奴去......”
穆长河抬了抬手,“不必,既然寡人选择与洛氏撕破脸,王后如今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日后,权当她是一位与旁人一样的洛家人便是!”
“老奴明白。”
垂眸片刻,国主又问:“长公主府那边如何?”他问的自然是大盛的英王夫妇,可有什么举动。
他派人将长公主府也围了起来,名为保护,实为软禁,如今与洛氏之争在所难免,对付洛明他们尚且艰难,他将大盛王爷拉进这乱局中来,便是为了指望英王可出面对付躲在洛氏背后的宁川人。
“回国主,”福莱公公躬着身子道,“长公主府一切平安无事,禁军来报,他们在府中吃吃喝喝,不曾外出。”
穆长河暗自松了口气,“不管怎样,他们至少没有想着逃离南麓,寡人要求不多,只希望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可护好嘉敏公主......”
日子倏忽而过。
宁川国太子府的姚统领,带队前来迎娶南麓国的二公主。
迎亲队伍驻扎在城外,夜晚的山林,时不时传来几声兽鸣,吓飞落在枝头休憩的鸟雀。
一位身穿黑斗篷之人,在四名黑衣护卫的陪同下,急匆匆的来到了姚统领驻扎的营地。
“你是?”姚统领听到下人来报,便将这黑斗篷之人请了进去,此刻,正定睛看着面前之人。
那人慢悠悠的脱掉头上的斗篷,露出真容来,嘴角牵起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意,“老夫乃是南麓国清平官洛明。”
姚统领腾地站起身来,原先那双打探的目光,转而露出了敬仰的笑意,“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洛大人,真是失敬,大人请坐。来人,看茶!”
一名小厮端来两杯茶水,便自觉的退了出去。
“不知洛大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姚统领将桌子上的茶杯,递到了洛明的面前,态度十分恭敬。
洛明接过茶杯,眼神深邃无边,“姚统领,你奉命前来接亲,怕是要让你们太子失望了。”
“此话怎讲?”姚统领半眯着眼道,“难不成贵国国主出尔反尔?”
洛明冷笑一声,“他不仅要出尔反尔,还将先前与姚统领联系的大军将赵大人抓了起来。”
“这是为何?”
洛明早已想好了措辞,不急不慢道:“国主不愿同贵国太子联姻,但又不好当面拒绝,于是,便想到了一个下三滥的手段,命人暗中对自己亲生女儿下情毒,从而陷害赵淮,去毁掉二公主的清白。”
“竟有此事?”
姚统领面露惊讶,半信半疑道,“姚某听闻穆国主性子软弱,能力有限,大小国事皆由洛大人操劳,难不成,他想借机除掉洛家?”
“姚统领真不愧是宁川太子身边的得力之人,”洛明抚须笑道,“这件事情的背后,却被大人如此轻松的识破了,老夫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