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宫灯,映照出一位身材颀长之人,仿佛整个人身上都被柔和的灯光,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姚统领那后背上利剑的主人,此刻,正手中拿着剑鞘,挑了挑眉,眸色幽深的轻轻摇头。
“姚统领,不妨让你死个明白,宁川国那边的人,答应阻止贵太子的一千人马前来南麓,条件便是,让本王伺机杀了你。”
淡漠的看着姚统领心有不甘的慢慢倒下,盛柏长长的喟叹一声,“所以啊,冤有头债有主,充其量,你也只是个争权夺利的牺牲品罢了!”
边说,边将穆国主身侧那位早已面露惊慌的挟持老者,一脚踹飞了出去。
盛柏将穆国主扶着,送到福莱公公的身边,朝着他抱了抱拳,轻笑一声道:“请国主恕罪,本王来得,还是稍稍迟了些!”
“不迟,不迟,”穆长河脸色发白,心有余悸道,“英王殿下救命之恩,寡人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
就在这时,穆楚楚、苏溪,还有徐怀安、白子郡带领的众位禁军,将包围夏季的那帮叛军团团围了起来。
为首的几人,朝着穆长河恭敬的见礼道:“护驾来迟,请国主责罚!”
“快快请起!”
穆长河暗自舒了口气,这一夜风雨,总算是要结束了!他终是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居高临下道:“白子郡!”
“末将在!”
“将叛军统统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降者不杀!”
“是,国主!”
听到这话的叛军们哪里还敢反抗,纷纷放下手中刀剑,缴械投降了。
“父亲,父亲......”
感觉到身后的宝剑放下的时候,洛王后慌慌张张的,朝着趴倒在地、满脸挫败感的洛明跑去,一脸担忧的问道:“父亲,您怎么样了?”
地上老者面如死灰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黄粱一梦,终有醒时,他败了,因此,离死也不远了......
东方既白,细雨不知何时已停歇。
徐徐微风吹来,夏季与盛柏相视一笑,二人快跑几步,穿过憧憧人影,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一夜不见,如隔三秋......
洛乾百感交集的望着晨曦中的相拥之人,能与王妃比肩之人,也唯有大盛这位风度威严、气宇轩昂的英王殿下了,与之相比,顿觉自惭形秽。
同样注视着二人身影的,还有洛王后。
当她看到盛柏自半空中飘然而至的时候,便突然想明白,自己那傻女儿穆杉杉,为何要冒险盗药救他,而后又下情毒害他,想要委身于他了——
杉杉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了太过惊艳的男子,而一次心动,却葬送了她整个人生......
冉冉升起的阳光,洒满南麓国的每一个方向。今日的都城,劫后余生,一切均宛若新生。
盛柏夫妇及徐怀安三人,已被穆国主派人送回了长公主府歇息,接下来的事情,他们身为大盛之人,自是不能再干涉了。
此刻的承泽殿,分外安静,大家都在等着最后的审判。
赵淮已被穆国主从天牢中提了出来,此刻,他正与洛明、洛王后三人,瑟瑟发抖的跪在了地上。同为洛家之人,洛乾却若无其事的站在了一旁。
从古至今,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一夜风雨过后,清平官洛明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满脸沟壑,头发凌乱且花白。
“求国主开恩,罪臣知错了,罪臣但求一死,请国主放过罪臣的家人!”洛明痛哭流涕,以额触地,神情异常悲怆。
宝座上之人,居高临下的看了看跪着的老者,眸底古井无波,冷声开口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寡人有心放过王后与洛乾一条生路,至于其他参与谋反之人,严格按本国律法执行,绝不姑息!”
“国主容禀,”洛明颤巍巍道,“罪臣外甥赵淮,都是听从罪臣的命令,与那宁川姚统领勾结在一起的,还请国主对他也网开一面,饶其性命!”
“舅舅......”
脚戴镣铐,一身白色囚衣的赵淮,心生动容,不禁红了眼眶。他这位舅舅,直至临死前还能想着替自己求情,实在是恩大如山啊!
穆长河微微掀起眼尾,看了看赵淮,又似有若无的瞥了瞥洛王后,语气中带着沁骨的凉意,“王后,你认为,寡人该对赵淮从轻发落吗?”
被点到名的洛王后身子一僵,挺直了腰杆,努力维持着王后的几分矜贵与端庄,讪讪一笑道:“臣妾愚钝,一切,但凭国主做主!”
她在心中幻想着,国主定是对她存有几分情意,既然可以留她一命,说不定哄他高兴,国主对她所做之事既往不咎也未可知啊!
“当真是绝情!”
赵淮看向洛王后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怼,好歹是表兄妹一场,无论如何,也该替自己说几句话才是!
穆国主掀起狭长的眼尾,眸光阴沉沉的冷哼一声,“王后难道没有想过,为自己这位表兄求求情吗?毕竟你们,除了是表兄妹关系,亦有着暗中苟合的情分在不是?”
一言刚出,洛王后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全身骤然颤抖,“臣,臣妾没有......”他竟然知道?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比她更为震惊的是那位白发凌乱、衣冠不整的老父亲,此刻,正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摇晃着女儿的胳膊,瞳孔迸裂,咬牙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接着,又去拼命摇晃赵淮的胳膊,唇瓣颤抖着,寒眸涌起怒火,“穆长河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近乎咆哮的声音,响彻在承泽殿中。
洛王后羞愤交加,只得将头颅垂得低低的,而赵淮却是双目无神的默默点头,“舅舅,都是淮儿的错,此事,与表妹无关!”
“混账东西!”洛明不知从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一巴掌扇得赵淮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的摔倒在地。
正当赵淮手捂着火辣辣的脸,一头雾水的抬眸望他的时候,回应他的,却是那位恩大如山的舅舅,更加卖力的拳打脚踢。
见打得差不多了,穆长河嘴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抬手示意侍卫,将癫疯的洛明拉住了,而赵淮,早已被打得鼻青眼肿,嘴角流血。
“洛大人,这件事情毕竟是他们二人共同做下的,”穆长河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颇有一副一雪前耻的兴奋感,“你可不能偏私啊!岂有光教训儿子,而不教训女儿的道理呢?”
这话......什么?赵淮竟然也是洛明的儿子?
殿中众人一片哗然,皆如石化了一般,愣在了原地。
穆楚楚同苏溪默默对视一眼,挤眉弄眼的表示,这事情,可真是太过讽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