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竟能把被监视的情况利用起来。
果然，任何事都在于如何去利用。
发现监视者的蒙眼男子，带着怀疑的语气向我传音问道。
【……你告诉我这个的理由是什么？你没理由帮一个与你毫无瓜葛的人。】
对于他的疑问，我直截了当地说。
【因为我需要您。】
【需要……我？】
蒙眼男子，也就一鸣惊人，似乎难以理解，反问我。
【您不会以为我是无条件帮忙吧？】
【……哈！】
鸣惊人一时语塞，随后像是意识到周围情况，调整了表情。
【就算你不帮忙，我自己也能应对。】
【连被监视都察觉不了的人，真能做到吗？】
【那是……】
【放任不管的话，好像就要被发现了呢。】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昭云辉。】
听到这话，蒙眼男子，不，明惊人眼中露出诧异之色。
【你是那南川剑客的弟子？】
【正是。】
【……和传闻很不一样啊。】
听到这话我暗自欣喜。
说明如我所愿，关于我的认知正逐渐传开。
【传闻嘛，本就极易变味。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
听我这么说，鸣惊人眼神凌厉起来。
那眼神中，除了苦涩，还夹杂着明显的愤怒。
——怎么情绪变化这么大？
“是我刺激到他了。”
惨遭灭门的昆仑派。
一夜之间，所有门人都惨遭杀害，遭遇如此悲剧。
——一夜之间？这不是重大事件吗？
没错。
这是重大事件。
严重到武林联盟都该出面调查。
但武林联盟却将此事简单归结为正邪大战期间，邪派犯下的一桩未解之事，草草掩盖过去。
——咦？为什么？
“因为昆仑派被视为异类。”
——为什么被视为异类？
二十多年前，正邪大战让整个武林陷入战火。
武林联盟、无双城、血教、邪派、黑道，无一不深陷战争的泥沼，杀得血流成河。就在这时，有一个门派唯独没有参战，那就是坤轮派。
——为什么不参战？
“因为昆仑派相较于其他崇尚无为的道家门派，更追求仙道，所以他们抵触正邪之战，一心施行善举。”
虽属正派，但昆仑派不偏向任何一方。
他们始终保持中立。
他们的理念源于善意，但在目睹正邪大战中无数鲜血的其他正派人士眼中，并非如此。
——人类看待事情就这么非黑即白啊。
我像是对这种肤浅的判断感到惋惜，咂了咂舌。
没错。很遗憾，当下的武林，不是敌人就是友军。
不管怎样，昆仑派已无幸存者，所以从武林联盟的角度看，确实没必要投入人力去帮忙。
——明明是正派，却这么不懂察言观色。
他们没得选。
一开始，正派舆论就对没参加正邪大战的昆仑派很冷淡。
我对难以抑制愤怒的他说道：
【看来您恨意很深啊。】
【……你这家伙，难道能体会一夜之间沦为灭门之痛的昆仑派的仇恨？】
【我体会不了。只是想说，被这仇恨蒙蔽双眼，恐怕会看不清前路。】
【看不清前路？】
【连我都知道您是昆仑派最后一位幸存者。您觉得搅动武林风云的几大势力会不知道吗？】
听到这话，鸣惊人的眼珠晃动了一下。
实际上，武林联盟到目前为止都没察觉到昆仑派还有最后一位幸存者。
要是察觉到了，无论如何都会采取些手段。
鸣惊人陷入短暂沉思，手微微颤抖着。
【这么说，他们是明知此事却选择视而不见！】
【……很遗憾，恐怕是这样。】
【这些家伙！】
他有如此激烈反应是有原因的。
鸣惊人本打算在素有“武林大会之花”之称的候补弟子论武中夺冠，借此公开昆仑派尚有幸存者的事实，正式向武林联盟请求援助。
——不是说李延谦在论武中获胜了吗？
“对。”
——那这么说……
“他连前三都没进。”
鸣惊人在八强赛中遭遇李延谦，最终落败。
然而，要是单纯输掉比赛倒也罢了，关键是名惊人在面对实力强劲的李延谦时，使出了昆仑派的武功，结果中途引发了比试中断的状况。
——为什么？
因为施展惨遭灭门的昆仑派武功，反倒被误认为是探子。
此时鸣惊人摘下易容面具，表明自己是昆仑派最后传人，但因双重违规，严重违反了候补弟子论武的规则，反而更加深了众人的怀疑。
与原本目的背道而驰，鸣惊人当场被武林联盟关押，事情愈演愈烈，最终导致候补弟子论武因意外而中断。
——啊哈！所以才让你去找他，原来是这样。
没错。
要是中途又发生这种事，事情就麻烦了。
一旦大规模排查探子引发骚乱，届时血魔剑之类的，都会陷入慌乱逃窜的局面。
所以，我必须要为鸣惊人参加候补弟子论武的情况做好应对准备。
——哇哦。既做了应对措施，又能做好事，还能多一张可用的牌，真是一石三鸟啊！
说是一石二鸟倒是没错，可做好事这一点我不太明白。
——！？
之后身份确认完毕，武林联盟承诺会帮助重建昆仑派。
后来鸣惊人以“坤轮独暗”的名号声名远扬。
为了重建昆仑派，他不再坚持原本追求的仙道，而是带头与邪派、血教抗争。
——.........你可真是。
小潭忍不住咂了下舌。
怎么了？
我也打算助力重建昆仑派，只不过主导者从武林联盟变成了我。
我向鸣惊人传音道：
【您大可以按原计划行事。只是为了昆仑派的重建，不妨再慎重考虑一下，与我携手如何？比起向那些在出事时坐视不管的人求助，与我合作不是更好吗？】
他目光锐利地看着我，似乎陷入了沉思，随后传音道：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与鸣惊人通过传音交流一番后，我立刻朝着一个人走去。
那个人是监视我的人中的一个。
——你想干嘛？不是打算装作没发现吗？
小潭疑惑地问道。
本来是打算不管的，但发现这也能利用起来。
——！？
那个佯装成候补弟子论武工作人员的家伙，见我朝他走去，装作不知情想要躲开，但我一把抓住了他。
“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
“你这是什么话？”
这家伙装作一无所知，一脸无辜。
他肯定会这么反应。
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明鸣惊人，轻声低语道：
“我家主子说，您和那边那位，还有那位……连同您在内一共四个人，一直在盯着我，我就想问一下这是不是真的。”
准确地指出监视者后，这家伙掩饰不住内心的慌乱。
我带着怀疑的目光对他说：
“你们该不会是血教的……”
我的话还没说完，这家伙就大声叫嚷起来。
“你在说什么！我是负责论武进程的联盟武士。你现在是在无端怀疑别人吗？”
看来是受过训练的。
一般人可能会惊慌失措或者露出破绽，但他反而更强硬了。
“不是就不是呗。干嘛这么激动？难道真的是血……”
“哎呀。在这儿怎么就血……总之怎么就冒出这种话来了。”
“那为什么监视我？你真的是负责进城的联盟武士吗？还是说，我要去跟那边的堂主……”
“哼。你这家伙还真会纠缠不休。”
经过几个来回的周旋，他一边强硬地否认，最后还是像要逃跑似的离开了。
其他三名监视者也如出一辙。
等他们依次离开后，我向鸣惊人传音并眨了眨眼。
【解决了。】
【……这事我不会忘。我以昆仑派的名誉起誓，别耍花招。】
解决了监视者，还达成了合作意向，这还真是一举两得。
小潭忧心忡忡地问道：
——话是这么说，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把监视者打发走，他们不会派其他人来替换吗？
“有可能会，也有可能不会。”
——有可能不会？
＊＊＊
一军师部。
诸葛元明的办公室。
在那里，听了四名武林联盟武士的汇报后，站在诸葛元明身旁的中年护卫武士连连摇头说道：
“立刻派其他人去替换……”
话还没说完，诸葛元明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
“军师大人？”
“够了，似乎不用再派人跟踪了。”
听到这话，中年护卫武士疑惑地问道：
“派更厉害的人去跟踪不就行了，为什么不呢？”
“那小子是在逗他们玩呢。你看不出来吗？”
“逗他们玩？这是什么意思？”
“那些血教的探子。昭云辉那小子要是真这么认为，他会轻易放走他们吗？要么立刻来找我汇报，要么就会设法抓住这些人。”
“您的意思是？”
“没错。他肯定是察觉到是我们一军师部派人跟踪的。”
“哈！”
中年护卫武士听了这话，不禁咂舌。
“竟敢这般戏耍本军师。”
诸葛元明似乎觉得很有趣，喃喃自语。
本以为即便他察觉到了，为了不引起怀疑，也会装作没发现那些监视者，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这小子还真是与众不同，懂得将计就计。”
这时，中年护卫武士问道：
“将军，您这是要打消对昭云辉的疑虑了吗？”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等第二轮预选赛结束，就能确定了。”
诸葛元明目光意味深长，看着桌上的文件。
文件上按试剑石成绩顺序，列出了第一轮预选赛通过者的名单。
＊＊＊
次日清晨，
在第二轮预选赛开始前，武林联盟的二号长老、华山派的梅花百剑浩阳真人，作为候补弟子论武的主持人，开始讲解规则。
讲解内容和莹莹之前告诉我的一样。
按照第一轮预选赛成绩的时间间隔，候补弟子依次登上对决擂台进行比试。
禁止三人及以上同时攻击一名候补弟子，最后剩下的唯一一人晋级正赛。
一共有16个对决擂台。
也就是说，将有16人晋级正赛，角逐冠军。
“嗯。”
但这样一来，那20人不就得单独比试了？
——为什么这么说？
“有500人通过了第一轮，16人晋级正赛的话，每个擂台至少得有30人上去。这样就会剩下20人，而擂台有16个，这就意味着这20人要分散到16个擂台上比试。”
至少有4个擂台会额外增加2人。
如此一来，竞争必然会更加激烈。
不知道这是通过抽签决定，还是以其他方式进行。
针对这个疑问，梅花百剑浩阳真人给出了解答。
“如各位所见，能看出还剩下20人。要是让这20名候补弟子单独比试，不符合公平性原则。所以每个擂台会再多上一人，而在第一轮预选赛中实力最强的四人所在的擂台，会额外再多上一人。”
“原来如此。”
偏偏我也被算进去了。
昨晚差不多这个时候，公布了排名前十的选手。
第一名是八高手合力的李延谦，第二名是一尊的弟子拳永夏，第三名是热王霸刀阵军的孙子阵龙，我排第四。
比起其他选手，我在决胜台上留下的痕迹不算深，但我用的不是普通剑招，或许因此才得了第四名。
本来就已经要在最先开始的擂台上和31人比试了。
“好了，现在工作人员会给大家发放甲乙丙丁牌。拿到相应牌子的候补弟子，请前往标有甲乙丙丁字样的擂台集合。”
堂主们和工作人员一边呼喊，一边分发牌子。
我拿到的是丁牌。
排名前六的人，似乎是按甲乙丙丁的顺序依次分配的。
我最先到达丁号擂台，然后登上了擂台。
一想到接下来还要连续比试，我已经开始觉得疲惫了。
就在这时，有人朝丁号擂台走来。
“啊。”
是第一轮预选赛中，在戍街区域，没用剑却用拳头贯穿隔世石的那个候补弟子。
——不就是你说觉得可疑的那个家伙吗？
“没错。”
我和那家伙对视，她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看来她确实是白慧香那边的人。
她眼中透着一股莫名的好胜心，还闪烁着生气，难不成她就是拳永夏警告过我的那个人？
没想到会这么巧，在第二轮预选赛中碰上。
“……或许这样反倒更好。”
尽早与白慧香那边的人碰面并将其淘汰，对我来说是有利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又有人朝丁号擂台走来，居然是——
“！？”
宋卓白。
“这……”
他看到我，似乎也颇为惊讶，瞬间愣了一下。
这局面可真尴尬。
别人或许还好说，但宋左白在预选赛就和我相遇，肯定没好处。
【见鬼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宋左白用满是无奈的语气向我传音。
对此，我没有回应，装作没听见。
因为在擂台上，不管我看不看他，传音都有很大风险。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没再发传音过来。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候补弟子跟在后面朝丁号擂台走来。
然而——
“……哈！”
我看到此人，不禁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又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而这人同样是我怀疑属于白慧香那边的候补弟子。
先来的白慧香那边的候补弟子看到这人，似乎也吃了一惊，立刻将视线转了过去。
“难道……”
我看向戊号擂台方向。
那里也陆续聚集了不少候补弟子，在擂台下方，有几个我和赵成元怀疑是探子的人，正一脸严肃地站在那儿。
一个人的身影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诸葛元明。”
能如此操控对阵表的，只有他一人。
所有被怀疑是探子的人，都被集中到了丁号和戊号擂台。
远远看到武林联盟的指挥台那边有人进来，正是一军师部的诸葛元明。
“厉害啊，真厉害。”
若不是按隔世石成绩排序，他恐怕会把这些人全集中在一个地方。
＊＊＊
诸葛元明看着戊号和丁号擂台，微微露出笑容。
因为借此便有了能确切区分探子的依据。
一旦他们相互配合，就能准确识别出来。
坐在旁边的华山派掌门，梅花百剑浩阳真人，感慨地说道：
“真是妙招啊，军师大人。您竟布下了如此妙局。”
“还不能确定，浩阳真人，可别太早下结论。”
“贫道相信军师的眼光。”
“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呵呵呵，过谦了。”
“浩阳真人，您仔细留意戊号擂台。我盯着丁号擂台。”
“明白。若他们哪怕有一丝敷衍比试，或是有可疑举动，贫道定会揪出他们。”
“那就拜托您了，浩阳真人。”
这一举措考虑到了诸多变数。
若不全力以赴，还留意对手，那么作弊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而且故意拖延比赛，等其他候补弟子上台再分别应对，作弊的可能性也会提高。
不管怎样，都能察觉到这种可能性。
“就算为了避嫌选择牺牲，能上台的也只有两人。当然，前提是在战胜31人的情况下。”
诸葛元明的目光紧紧盯着丁号擂台。
与此同时，在丁号擂台台下第二个位置等待的青年，内心难掩喜悦。
藏在易容面具下的他，正是血教尊者的首席弟子，尚贤明。
“昭云辉。”
他一直苦苦期盼着这样的机会。
以比武为名，给那家伙致命一击，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反正为了不被怀疑，都得全力攻击对手，对他而言，这局面百利而无一害。
“权兄这下可麻烦了。”
这边丁号擂台，白莲夏那边和白慧香那边的人均匀地混在一起。
即便大家打得激烈，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戊号擂台全是白慧香那边的人，无论如何都得承受损失。
“这不是我该操心的。”
他只需解决那个针对白慧香的傲慢毛头家伙，就大功告成了。
“小姐的夫君之位非我莫属。”
他相信，解决掉昭云辉，献上血魔剑，她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就在这时，擂台上的堂主喊他。
“2号候补弟子，道星修，上台！”
道星修是他的化名。
尚贤明登上了擂台。
他站在与昭云辉相距八步远的位置对峙着。
看着昭云辉一脸和善，还对着周围观众席假惺惺地抱拳行礼，他心里一阵厌烦。
“又在哪儿演呢。”
这小子精明得连他的计策都能识破，还反将他一军。
必须趁现在除掉他。
尚贤明在脑海中盘算着。
“要是一上来就使出杀招，暗中观察的那些家伙，还有后面上台的人肯定会警惕起来。至少得过上10秒再动手。”
他自认为有掌控这场比试走向的实力。
他本可以把隔世石打得更碎，但之所以留了些余力，就是为了让候补弟子们放松警惕。
“初入巅峰，真可笑。”
堂堂一尊的弟子，竟如此不堪。
他自己可是拥有初入巅峰的实力，随时都能戏耍这小子。
“就10秒，给这小子的心脏来上致命一击。”
担任裁判的堂主高高举起手，随后宣布开始。
“开！”
尚贤明一脸不屑地朝着昭云辉施展身法。
就在他要展开四门拳招的瞬间，
昭云辉带着骇人的气势朝他扑来，紧接着猛地重重跺脚。
——哐！
与此同时，眼前突然有个旋风呼啸而起。
“！？”
被这凌厉剑势引发的旋风惊到的尚贤明，连忙改变拳招。
这可不是普通剑招就能轻易抵挡的气势。
然而，旋风袭来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得多。
——嚓嚓嚓嚓！
意料之中，利刃穿透了他戴着拳套的手和小臂。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
“这，这小子根本不是刚入巅峰……”
然而等他明白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如旋风般的剑势轻易地瓦解了他的拳招，席卷了他的全身。
“该死！”
被剑势旋风卷住的身体向后猛退，紧接着伴随着沉闷声响，身体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最后向后飞了出去。
“呜啊！”
——哐当当！
在地上连弹了几下的尚贤明，此刻狼狈不堪。
衣服破破烂烂，身上到处都是剑痕，鲜血直流。
“居然隐藏了实力……”
这模样简直惨不忍睹。
他根本没想到对手会是这样。
这分明是个得全力以赴应对的劲敌。
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一个难以理解的声音。
“下一位，请多指教。”
是昭云辉的声音。
与此同时，观众席上传来如雷般的欢呼声。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好不容易才勉强撑起身子，这才明白过来。
他被击飞出去了老远。
“这，这家伙！”
他此时站的地方，正是擂台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