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言笃定君王不会将自己所威胁他的事情告诉柳文和。
他这会正心安理得的在青烟飘渺的待客室闭目哼唱着静曲。
不同以往,在他身边已多出两个面容清秀的女佣侍候着。
“你们先下去吧,我想同先生说两句话。”
心事重重的公主待仆人离开后,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那安逸的男人身前。
“你都跟…爷爷说了些什么…”
睁开一只眼的鹤言凝望向倾城绝色的容颜片刻,就又再度合眼。
“欺瞒君父可是不忠不孝,我当然是照实说了。”
轻慢的态度令尊贵的少女备受煎熬,可一心想要衰败大洺复兴的她,却只能继续忍气吞声。
“怎么可以这样…”
即便公主本人做出了万难的妥协,可却仍然是难以开口。
现在的鹤言也不再逼迫自己,她又怎能放下自小娇生惯养所养育的心境,好主动去提及此事。
洺漓那举棋不定的态度令鹤言是有恃无恐,他打算在洺漓自己开口提及契约前就这么晾着她。
纤细的手指紧攥着裙角,少女抿着嘴巴,双膝也几欲弯曲跪地 。
“公主大人,晚膳已经备好了。”
门外突然的声音打断了陷入迷惘的洺漓。
“我知道了...”
“开饭了啊。”
正好有些饿了的鹤言从椅上起身就迈向门外。
视线更是没有落在洺漓身上一秒。
他的离去使得待客室陷入宁静,只剩下手足无措的公主殿下惆怅的呆滞在远处。
君王给予了这对从忘川洲千里迢迢的二人可以留宿王宫的权力,同时在今夜也为他们准备了一场晚宴。
“爷爷没办法下床,所以就只能由我招待二位了。”
坐落正主位的洺漓缓缓开口,深感王恩的柳文和立即愧色有色道。
“这是我的荣幸。”
鹤言也赶忙附随。
“我也有幸。”
王室血脉的膳食并没有寻常人家所幻想的那么奢侈,偏素的菜品太过清淡,以至于饿了的鹤言还能安稳的做到细嚼慢咽。
“总督之职本该是由君王直接任免的,可现今谁又会记得这些...柳大人有合适的继承人选吗?”
偷瞄了眼鹤言的洺漓在饮下一口热汤后装作随口之问。
“公主这样问,我还真有点无地自容...可即便存在着拨弄是非之嫌,我也依旧想让鹤言继承忘川洲。”
柳文和的回答令洺漓不自觉的垂下了脸庞,发觉这出公主异常的他就又继续补上一句。
“请公主殿下原谅我这不臣之举,只因他的确是个可造之才,且忠心于大洺,忠心于君王。”
若是被男人知道自己先前才羞辱过君王,他还能在此刻如此坦然的说着吗?
“为国举贤...本就该是臣子所为,柳大人对王权的忠诚天地可鉴,所以还请您不要多想。”
强撑起浅笑的洺漓又将目光看去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孔。
“忠心,吗...”
洺漓微微的幽叹,她只是单单吃了几口,就再无动筷过。
待晚膳结束,柳文和又被君王唤去商量国事。
在客房的鹤言拨通了潇涵的电话。
“旅途还愉快吗?”
“还好,就是感觉突然一下子闲下来,身边也少了吵闹声就觉得不太适应。”
对他知之甚深的潇涵很是娇媚的笑了几声。
“难为鹤言了,毕竟你是个什么时候都闲不下来的人,有见过公主吗?”
“见过了呢。”
“将来的女王是个怎么样人呢?”
被好奇驱使的潇涵问起洺漓,鹤言则以一声冷哼作为回应。
“果然...要改朝换代了嘛...”
“大概吧,毕竟在她身上看不出什么资质,无非就是个有着一腔热血想要实现君王夙愿的小女孩。”
这话是故意说给门外之人听的。
洺漓本是想要来提及与男人的契约,可高傲尊贵的心境使她久难做出决断。
当听见愚弄着自己的男人是如此评价着自己,她那令皓月都自愧不如的容颜瞬间黯淡。
被无情的现实所击倒的洺漓顺着墙壁慢慢滑落,她感觉自己已快要窒息。
“看她太可怜了,所以我想帮帮她的。”
“帮她,她是公主诶,鹤言所能帮她的也就只有复兴大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从眼下的情形来看,复兴大洺的难度无异于登天啊...”
电话那头的女人焦躁不安,同时深知这些的洺漓也表情灰暗的落下了眼泪。
“我知道这很难。”
为了让洺漓听的更为清楚,鹤言还故意压低脚步靠近长廊。
“但只要她能做出决断,我就会义无反顾的去为她做事。”
听罢的公主殿下缓缓抬起了因自感无力而低落着的脸庞。
“不过一个月,你就快要成为封疆大吏了,就算进了王都也称得上算是一方诸侯,搞不好真的可以振兴大洺呢…到时我也能因是你的人而在历史长河中留下自己的名字嘛?”
潇涵的这番话语是在侧面赞扬鹤言,另一个作用便是推动着洺漓。
老实说,这出双簧唱的也的确不够高明,换其他稍加聪明一些的人来都能看出端倪,可公主偏偏就是个既不深险更不懂权谋的小女孩。
这出为她而演的双簧,自然也就最大程度的发挥起这作用。
“梦妍已经睡着了吗?”
“对啊,不过你不在她就会粘着我睡呢。”
潇涵的语气宠溺到就像对待女儿一般,听闻的鹤言扑哧一笑。
“就像是你的女儿呢。”
“还是不要说这种胡话了吧...”
“好吧,以后不会这么说了。”
“今天那个叶青冉主动跟我搭话了...”
本就期望着二人能够和睦相处的鹤言迫切的追问起来。
“还好,算是平静的聊了一会。”
有进展就是好的,在听到潇涵的回答后鹤言紧绷的神经才舒缓了下来。
而门外,那酝酿许久的公主殿下也终于不再沉得住气。
不管将会遭受何种痛苦,洺漓都已做好了决心,只要能挽救一触即溃的大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