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
禾煦眼神茫然又无措,被他沾湿的衣物紧贴着身体。
领口在不经意间散开了些。
温席玉眼眸幽邃,唇角紧绷。
马车外四周都有人。
也有不少好事者八卦没走。
风吹动车帘,都能引来目光窥视。
这可不行……
“我说笑的。”
他扬唇摇了摇头,抬手捋掉粘在禾煦脸颊边的一缕头发,视线移开。
将湿衣拧干,重新穿好。
阿煦的衣袍太小了,他穿不上。
禾煦耳根通红,低头将被弄乱的长发熟练编成马尾,放在肩上,随后撩开马车帘吩咐安福,“回府。”
安福心底略微诧异。
这么快!
他看温席玉原本顺眼了些的眼神,顿时又嫌弃起来。
禾煦意识到安福误会了,也不好解释,目光扫过某人温润如玉外表下,与形象格外不符的硕大无朋,别开眼当看不见。
一路回到柳府。
禾煦还没吩咐,安福就已经自觉命人烧水抬到卧房。
屏风后不时响起撩水声。
温席玉问,“哥哥,真不与我一同沐浴?”
禾煦眼观鼻鼻观心,“不了。”
这要去了,被洗的人肯定是自己。
“好吧。”
屏风后的人语气低落。
禾煦才不上当。
他太清楚爱人的恶劣性子了,一旦有了开头,往后日子都别想消停了,就跟挑食的狗一样。
若是不狠心制止。
他就会饿着,装可怜给自己看。
而一旦心软一次,让他尝到好处,那将来就是永无止境的得寸进尺。
禾煦老神在在喝口茶。
对于“养狗”技能,已经颇有心得。
温席玉见引诱不来他,老老实实泡了会儿,就披上衣袍出来了。
下人们端上来午膳。
禾煦折腾了一上午,饿坏了,也不知道温席玉哪来的体力,又是换人又是跳河的,怪能折腾。
他拿公筷给温席玉夹了块鱼肉,“以后有误会好好说,不许糟践身体跳河了。”
禾煦神色严肃。
温席玉乖巧点头,末了拿走公筷放到另一边,端着碗举到他跟前,“哥哥,夹菜。”
得,一看就没听进去。
禾煦心下无奈,但也清楚温席玉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无害的人,经历了两辈子皇权厮杀,心黑得能滴墨,没那么容易掰正回来。
只能慢慢改变了。
他按照对方的喜好夹了许多肉菜。
温席玉眸子微亮,笑起来,“哥哥真是了解我。”
只有哥哥会爱他。
尽管……不知真假。
禾煦累坏了,用完膳就歇了。
他们住在一个院里,但不同厢房。
温席玉悄无声息出现在禾煦榻前,俯身盯着他恬静的睡颜,只觉得岁月静好。
“主子。”
这时,细微的传音从窗口响起。
温席玉留恋地收回目光。
来到无人院落。
鸦青一言不发朝他发动袭击,出手狠辣,直奔脆弱的颈部。
温席玉迅速后撤躲开。
过了十几招,鸦青动作慢了一瞬,被温席玉抓住时机一记擒拿将人摔在地上,他抽出匕首抵在对方脖颈上,似笑非笑,“想找死?”
能被他放在身边的人,都打不过他。
这一点所有心腹都知道。
鸦青疼得脸色惨白,却没时间回话,厉声喊着,“晴山,别看戏了!快把主子绑起来,检查蛊虫在哪。”
晴山从树上轻盈跃下。
然后,帮温席玉按住了他。
鸦青震惊,“晴山,难道你也中蛊了?”
晴山表情一言难尽。
温席玉笑够了,下颚轻抬,“放了他。”
得到自由,鸦青还不死心,毕竟主子上马车前还好好呢,下了马车就跟换了个人一样,他很难不怀疑。
“我没中蛊。”
“柳禾煦,我亲自处理。”
温席玉的话,让鸦青冷静下来。
他问:“主子要怎么处理。”
晴山眉头微蹙没说话。
将二人反应都看在眼里,温席玉移开目光,“你们不用管,我自有打算。”
跟两名忠心耿耿的下属分别后。
温席玉回到院中,禾煦已经醒了,此刻正躺在院中摇椅上晒太阳,跷着腿,轻轻晃悠,表情惬意又放松。
他不禁扬起唇,踱步过去。
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禾煦睁开眼,瞧见温席玉,他顿时挪了挪身子,拍拍身侧,“过来晒太阳。”
温席玉怔了下,欣然躺下。
原本宽大舒适的摇椅,多了个人后,略显拥挤。
禾煦被膈得不舒服,翻过身侧躺。
温席玉也随他侧身,前胸贴着后背,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温席玉满足地眯起眼。
早已将前一刻的话抛在脑后。
其实,他根本就不打算杀柳禾煦。
无论从前,还是如今。
活了两世的教训,让他再也不信任何人。
尽管心里有打算,但对外却永远是另一套说辞。
这样就不会被背叛了。
“你家在京城,为什么会来南陵县。”禾煦想到要维持人设,故作什么都不知好奇问着。
京城距离南陵县非常遥远。
坐马车要半月有余。
“难道是为了躲债?还是躲避仇家。”禾煦猜想着。
温席玉盯着他侧脸,在心底回答。
是因为不想活着。
他厌倦了自己的人生,厌倦时刻紧绷神经的日子,更厌倦夜半噩梦惊醒时身边无一人可信任的孤独。
他来南陵县,是寻死。
装傻娶柳禾煦,也是想死得其所。
就当报答他那素未谋面的可怜父君生育之恩。
只是计划进行到一半。
他突然发现,禾煦身上隐藏了许多谜团待解开,对他有种致命的吸引,让他忍不住想靠近,想再多活一会儿。
慢慢解开对方的秘密。
身后没有回答,只有均匀呼吸声。
禾煦扭头看去。
温席玉阖着眼,似乎睡着了。
他蹑手蹑脚转身,面朝着对方仔细打量,发现爱人容貌与上一世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些锐气,更加精致。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禾煦凝望着他,出神思考着。
直勾勾的目光令温席玉无法忽视,他眼睫颤了下依旧没睁眼,胸口传来一阵阵悸动,难以平复。
身侧的手无声攥紧。
他想,自己的确中蛊了。
不知什么时候埋下的蛊虫,等到成熟爆发时已经难以控制。
满脑子都是禾煦。
是情蛊。
温席玉睁开眼,漆黑如墨的桃花眼望着禾煦,低声道: “是哥哥埋下的……哥哥应该对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