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远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他盯着禾煦,再也无法抑制汹涌的情绪,身体微微前倾。
禾煦光着脚踩在土地上,下意识想推开他,“不要,脏……”让我穿个鞋。
秦斯远头也不抬,将他抱起来,打开车门放在后座里坐着。
禾煦一早上本来就不清醒。
这下更不清醒了。
他还惦记着秦斯远的伤口,勉强偏头分开,“等等,伤口不管了?”
秦斯远眼眸微闪,“反正会变成丧尸。”
禾煦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于是推拒的手,慢慢环上了秦斯远肩头。
只是。
哪里有些不对劲。
具体是哪呢。
禾煦看着车窗外面的太阳,从初升到日落,天色都快暗下来了,原本无力的手指忽地找回了几分力气。
他用力揪住秦斯远头发。
“秦狗,你tm怎么还没变丧尸?”
秦斯远顿了下,诡异沉默片刻,才低头蹭了下他肩头,环抱着他不确定道:“我,可能体质特殊吧?”
这话说得有多心虚。
听在禾煦耳中就有多欠揍。
他一脚踹在秦斯远腰上,无情走人。
下车时,双腿没站稳一软。
秦斯远眼疾手快捞起他,抱在怀里,低眉垂眼道歉,“对不起阿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相信我……”
禾煦听到对不起,都快ptSd了。
一边嘴上道歉,一边绝不悔改。
秦斯远最后还是被踹开了,并且喜提一周不许靠近的奖励。
回第三基地路上。
禾煦躺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秦斯远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色,攥着方向盘的手捏紧,唇角抿成直线。
已经一天了。
阿煦已经一天没理他了。
他错了,但是……
他控制不住想确认阿煦对他的爱意,是真是假,有没有减少一分。
即便到了此刻。
他仍旧无法抑制担忧着。
秦斯远眼眸里的光明明灭灭,连禾煦都感觉到了他的异样。
“我是生气你拿生死大事骗我。”
“没有不爱你。”
禾煦原本还想再晾晾对方几天,但生气时,也想着秦斯远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大抵还是因为他经历的那些事,铸就了现在敏感多疑的阴郁性格。
没办法,毕竟是自己选的爱人。
再作也咬牙宠着吧。
秦斯远一怔,黯淡破碎的眼眸里顿时有了光,但还不敢太放肆,他低声询问,“那,阿煦可以坐回副驾驶吗。”
“不可以。”
秦斯远眼神又黯淡了。
禾煦面无表情补充,“老子屁股疼,腰疼,哪哪都疼,坐不住。”
他被秦斯远骗惨了。
由着对方疯。
疯过头,毫不克制的结果就是身上没块好肉。2358因为害怕被秦斯远发现,再刺激秦斯远发疯,也送不过来膏药。
他现在还没收拾秦斯远,不是个人素质好,是身体跟不上。
否则。
一定让秦狗见识到花儿为何那样红。
秦斯远感知到了杀意,立马闭嘴。一路上除了问他吃饭喝水,上不上厕所,要不要停车休息外,再没开口说过多余的话。
禾煦渐渐睡着了。
他睡着期间,感觉身上酸疼的地方暖融融,好像泡进了一池温泉里,一身疲惫散去,唇角无意识勾起。
不用想,一定是2358。
2358给自己叠了无数层隐身程序,小心翼翼,将恩批系统那批发来的灵丹妙药用在禾煦身上。
做完一切,它朝秦斯远竖起中指。
秦兽!
秦斯远似有所觉,忽地透过后视镜看过来。
2358浑身一抖,瞬间遁走。
秦斯远很快收回目光,继续盯着前方路况,好像只是单纯习惯性看一眼禾煦而已。
2358松了口气,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直接休眠了。
与此同时。
秦斯远攥着方向盘的手顿时收紧。
果然,猜对了呢。
阿煦身上……也有两股意识。
另一股意识时隐时现,似乎生怕被他发现。
应该是在小木屋时,趁他不在,去找阿煦告知真相的那个男人。
也许消灭掉这个人。
阿煦就能永远留在他身边了。
秦斯远眉眼间笼罩上淡淡阴霾,眼神冷静,看似平静如湖面,实际上内心深处的疯狂正被他以超乎常人的毅力牢牢压制住。
不行,这样跟囚禁阿煦没有区别。
他不想阿煦恨自己。
混乱的思绪一时理不出头绪。
秦斯远盯着末日下荒凉空旷的马路,渐渐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阿煦真的离开过他。
那会不会,再一次离开呢?
刚浮现这个念头。
很快被阿煦一声声的“永不分开”替代。
不。
阿煦不会说谎,也不会轻易许诺。
从昨天他故意被抓伤,阿煦丝毫没有要离开他的迹象,足以确定,阿煦是真心想要与他过一辈子。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结论了。
阿煦离开了又回来。
——是为了专门补偿他。
补偿被“樊洛”占据身体后,受到伤害的他。
补偿不告而别后,被抛下的他。
所以回到他身边,引导他往势均力敌的爱情靠近。即便被他囚禁,也不生气,而是告诉他有多爱他……
阿煦确实是爱他的。
不然不会回来。
但是,当发生比爱他更重要的事时,就会毫不犹豫抛下他离开。
秦斯远眼眸深处涌动着几分病态的暗芒,想通后一瞬间,立即动用强大的精神力,仔仔细细,筛选着回忆中感觉不满足的时刻。
终于,他找到了,是从大学毕业同居半年后的某一天。
那天开始。
阿煦离开了他。
秦斯远呼吸声加重,眼角泛红。
原来,他在阿煦心里不是最重要的存在。
天黑之前。
他们抵达了第三基地。
守卫一看是秦斯远,立马放行。
车子行驶进基地,停在居民楼下。
禾煦睡了一整天,又有2358灵丹妙药加持,已经恢复了活力。
秦斯远原本想抱他下车,被他直接推开,“这一周,你要和我保持半米远距离,没有允许不得靠近。”
不能同床共枕,也不能牵手贴贴。
秦斯远眸色微黯,但无反驳之意,默不作声扛着一堆行李,回到他们的房子里。
半个月没回来,家具都落灰了。
“阿煦,让我来吧。”
他撸起袖子,提出包揽卫生。
禾煦乐得悠闲,看他换上围裙埋头打扫卫生,坐在小马扎凳上啃着苹果。
秦斯远干活很利落,迅速收拾好了屋子,擦洗完家具后,就跪在地上用抹布擦地。
禾煦看不下去。
“你别跪着了,不是有拖把吗?”
“这样擦得干净。”秦斯远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没关系的,我从小就这么擦地。”
禾煦剥橘子的手一僵。
他继续:“我被父亲领回秦家后,就是家里的小保姆,跟佣人睡一间房,打扫卫生什么的早就习惯了。”
禾煦闻言捏着橘子的手蓦地收紧。
秦斯远余光注意到地面上,禾煦无意识用力,挤出来的橘子汁水。他跪着擦过去,状似不经意抬头,黑茶色眼眸里含着温和笑意,“那时是迫不得已,但现在是心甘情愿。”
阿煦,来心疼我吧。
一直心疼我……
这才是,永不分开的正确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