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是不可置信。
但最震惊的人肯定还是禾煦本人。
他心头就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新奇又懵懂。
温席玉率先回过神,冷静吩咐,“鸦青,快去请大夫。”
守在门口的鸦青立马道:“是!”
一路上,他施展轻功飞上屋檐,看到门口带有“药”字的店铺,直接飞身进去,抓起一个年纪看起来最大的老头儿,回到酒楼里。
大夫颤颤巍巍给禾煦把脉,给出诊断,“郎君只是水土不服。”
闻言。
禾煦下意识看向温席玉,毕竟温席玉一直想有个美满幸福的家庭。
温席玉无声松了口气,搂住他,“多谢大夫,烦请您给我夫郎开点滋养身子的补药,他身子弱。”
禾煦一听,连忙拒绝,“不用了,多谢大夫。”
他听2358说了。
他的体质已经是最优了。
只是一时水土不服而已。
温席玉想说什么,但看他坚持,只能让鸦青先送走大夫。
待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温席玉眉眼间的喜悦再也藏不住,他蹲在禾煦跟前,趴在膝上说道,“幸好没有,席玉不想让阿煦疼,更不想让阿煦受苦。”
禾煦原本担忧的情绪一扫而空。
只是不能满足爱人的愿望了,有些遗憾。
见他沉默,温席玉敏感察觉到他的情绪,抬起头,笑着轻碰了下他脸颊,“只过二人世界多幸福,不会被打扰,想怎样就怎样……”
禾煦耳根微红,瞪他一眼。
温席玉就喜欢被自家小夫郎这般嗔怒,忍不住将禾煦抱起来,“对不起,这些日子让你在宫中受委屈了,都没时间陪你,也没及时发现饭菜不合胃口。
宫中无趣,到处都是人盯着。
而且饮食大都清淡,所以阿煦突然闻见油腻的食物,才会想吐。
禾煦心叹,果然隐瞒不过温狗。
他如实点头,“嗯。”
温狗忙着扶持九皇子,他们只有夜里才能好好说说话。
他自然理解爱人。
只是心头难免会低落。
温席玉圈在他腰后的手臂微紧,心里更加内疚,郑重道:“日后夫君陪着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就算……
阿煦迟早有离开的那一天。
他也绝不独活。
“突然说这些干嘛。”禾煦奇怪,摸了摸他脑袋,“你是不是也水土不服,发热了?”
温席玉摇摇头,垂眸遮住眸中情绪。
他不是生病了。
只是发现了一些,不该发现的事。
最初他的确认为自己是被下蛊了,所以才会对阿煦一见钟情,克制不住想占有,一见到旁人靠近阿煦,脑海里就叫嚣着杀了对方。
也根本不在乎蛊虫是否会伤害身体。
满脑子只有阿煦。
好像他等了对方许久,终于等到这个人出现了。
就像是一种灵魂吸引,令他失去理智,无法自控,偶尔甚至有即便阿煦不是这副皮囊,也能一眼认出对方的念头。
那时,他就隐隐有了猜测。
直到回京遇刺后。
那份猜测逐步得到证实。
他渐渐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今的阿煦,不是柳禾煦。
他与柳禾煦见过面,美虽美,但就像一副空有皮囊的躯壳而已,就算看一百遍自己都不会产生心动。
而阿煦不同。
他一出现,自己连气息都不受控了。
尤其当知道阿煦会武功又会医术,这些都是与过去的柳禾煦毫无关联的事,“两个人”之间给他的割裂感,也越来越重。
他不禁开始想。
若柳禾煦还在身体内,阿煦是不是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会消失,会让他再也找不到。
温席玉呼吸急促了瞬,阖上眼。
“温狗,你怎么了。”
禾煦低头看去才发现他眼眶通红,哭了。
“我,我……”
温席玉说不出话,沙哑的声音里压抑着哽咽,满脑子都是阿煦会在何时离开。他不敢让阿煦察觉,所以借由扶持九皇子登基之事,跑了很多寺庙,寻找大师寻求解决之法。
但无一人能解决他的不安。
都说,异界之魂终究会回到原本的来处。
温席玉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能过,心里强烈的恐慌像蔓延开的洪流,令他身子不住颤抖。
“……对不起,我让你受苦了。”
他什么都做不了。
禾煦闻言一怔,捧起温席玉哭得泪如雨下的脸庞,顿觉心里揪着疼,“别说傻话,水土不服人之常情,怪在自己头上做什么。”
然而温席玉被自责的情绪吞没,什么都听不进去,喃喃着道歉。
“对不起,阿煦。”
“对不起……”
禾煦见状,只好一遍遍轻声回没关系。
不知过去多久,温席玉逐渐从自责内疚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擦去泪水。眼下最重要,最要紧的事,是保护好阿煦,不让阿煦受到一丝一毫伤害。
“阿煦,受伤的时候不要忍着,一定告诉我。”
“不舒服的时候也是……总之任何小事都要告诉我。”温席玉声音嘶哑,语气却温柔坚定,紧紧握着他的手,“今后让我好好照顾你。”
禾煦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水土不服,吓哭成这样子,心头感慨万千。
他忙不迭点头,“好。”
温席玉抬手擦掉泪水,让小二重新上了一桌清淡菜肴,一口一口喂给他吃。
他们原本准备四处游玩一下万叶国,走走停停,反正钱多得花不完,但因为禾煦身体不适,就暂时在客栈歇了下来。
夜里。
禾煦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左思右想觉得不对,温狗虽然也会哭,但没周狗那么爱哭,更不会像今日哭得像个小孩一样无措。
“阿煦,怎么还不睡?”
温席玉从后面抱住他,好像一直没睡。
这种紧张不敢睡,却强装镇定的模样……
禾煦脑海里电光一闪。
是了,这辈子爱人与他是第一次相爱,就如同上个世界的周狗,与他第一次相爱得知他会离开时,选择偏执囚禁他一样。温席玉的哭,也是一种想要挽留他的方式。
只是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让温席玉认为他也是“受害者。”
所以才哭得那么伤心啊。
禾煦心中轻叹,转过身面对温席玉,忽然道:“温狗,我们过继一个孩子吧。”
温席玉身子僵了下。
“怎么了?想到要过继孩子。”他看似随意地问,让禾煦枕着自己胳膊,顺势扶了下禾煦的后背。
禾煦轻笑着开玩笑,“当然是给我们养老送终啊。你想啊,等以后我们都老了,你手脚都不灵活了,总不能还让你给我端洗脚水吧,别把自己摔喽。”
他是想侧面告诉爱人,自己不会走的。
温席玉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忍俊不禁,“嗯,你想的话,就从本家过继一个孩子。”
“那叫什么名字呢?”
温席玉没有过多思考,“无忧吧,无忧无虑。”
不要像他一样悲惨。
要像阿煦一样明媚耀眼。
“无忧,温无忧……”禾煦低喃着,感觉不错,“那小名呢?”
“小名阿煦来取吧。”
“好,我想想……”
禾煦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在他怀里呼吸逐渐平稳。
温席玉眼眸里温柔的笑,瞬间消散,变得复杂,一眨眼又消失不见,仿佛是错觉。
三日后。
禾煦克服了水土不服,终于有胃口吃东西了,食欲上来,忍不住吃了个肚撑,他灵光一闪,“有了,过继的崽崽叫饱饱吧。”
谐音宝宝,寓意也有了,吃得饱饱儿的。
温席玉微笑颔首,“好听。”
有了这个打算,他们就准备改变路线,先回南陵县了。
几日后,继续上路。
温席玉全程细致入微照顾着禾煦。
每晚入睡前都要帮他盥洗,擦脚。
禾煦在这短短几日,把掉了的肉都长回来了,整日里最多的时刻就是跟温席玉琢磨着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