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煦语气平静而理所当然。
好像对他来说,他许嘉赐不过是一只渺小的蝼蚁。
两个月以来东躲西藏,他被逼的工作找不到,身无分文,只能靠捡垃圾、吃别人剩饭勉强度日。合法途径还回不了国,他只能去偷d回来,还被黑心船长占便宜……
长期积压的愤恨在胸腔翻涌。
许嘉赐双目赤红,他紧咬住后槽牙,拼命忍住把酒瓶砸到禾煦头上的冲动,皮笑肉不笑道:“是啊,我福大命大没死,这不是怕你太想我了,特意来找你叙旧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靠得更近。
那双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紧盯着禾煦脸庞,似乎在观察什么。
禾煦一脸淡定看着他。
根本无事发生。
许嘉赐眉头狠狠一皱,在脑海里疯狂呼唤系统,“怎么回事?不是说我一靠近他们就会中药吗!”
先是浑身乏力,像木偶人一样乖乖听他命令。
再是蚀骨般强烈的药效。
他可以趁机带走他们。
接着绑去提前准备好的套房里,那里已经有两个小混混等着。只要他拍摄下两人最狼狈,最不堪,跟出去卖的一样荡夫模样。
先敲诈勒索,再反手散播出去,足以让俩人名誉扫地!
可是,许禾煦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系统迟疑,“可能不够近。”
许嘉赐闻言,立马借着倒酒的动作靠得更近了。
禾煦眸子轻眯,短短几个照面已经大概猜测到了对方的算盘,正想抬手砍晕许嘉赐,直接把人弄走。
余光里,一条长腿踹过来。
“啊——”
“嘭!”
沈望尘面露戾气,起身一脚踹到许嘉赐肩上,连人带酒瓶踢了三米远。
不偏不倚正好撞上香槟塔。
圆桌被掀翻,香槟塔轰然倒塌,无数杯子酒水跟着砸下来,发出叮呤咣啷巨大的声响。
一瞬间,会场内所有人都看过来。
“卧槽,发生什么了?”
“好像是侍应生撞了香槟塔。”
禾煦目睹一切发生,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被沈望尘揽进怀里,头顶响起男人低沉冷厉的声音,“下贱的东西,敢在酒里掺料,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保安,把他送去警局。”
宴会上想要一步登天的人,并不少见。
但下-药是其中最恶心的手段。
上层圈子里,尤其是有家室的富太太和接班人们,最看不起这些使用下作手段想爬床的货色。
众人看向倒在香槟塔下,被酒水砸了一身的侍应生,眼神都格外鄙夷。
“啧啧啧,长那样子还想撬墙角,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虽然话糙理不糙,但这也太糙了吧?”
“这小子敢动沈总的心头肉,他完蛋了。”
保安组很快赶来。
许嘉赐被酒迷了眼,双目火辣辣的刺痛,他刚费力睁开眼,就看见自己找来的两个混混,穿着保安服朝他走来。
他一秒脸色巨变,大喊冤枉,“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是他们仗势欺人!”
酒里他可什么都没加。
他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万一暴露了,就算送去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
两个贼眉鼠眼的保安,不顾他反抗一把抓住他,弯腰似乎从他身后找到了什么,高举起来一把水果刀。
周围人发出惊呼声,顿时离远。
沈望尘神色冷戾,“宴会上敢藏刀,还说不是你。”
许嘉赐震惊不已,被周围厌恶轻蔑的目光盯着,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怎么可能,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他苍白辩驳着。
这时,人群里忽地走出一个男人,指着他道:“这不是许家那个真少爷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宴会现场,有许多人早就觉得沈总的未婚夫很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经过这么一提醒。
众人立马回想起来,几年前许家轰动一时的真假少爷事件。
据说,是许夫人抱错了孩子,过了十七年亲生儿子自己找上门才发现真相。
而许家那位假少爷,长得特别好看,一些有心人原本想等着假少爷被扫地出门,就去送关怀包养他。
结果没想到许家没放人。
原以为是不舍得,留在身边继续养着,谁知一年后就让假少爷给真少爷顶罪入狱了。
“难怪啊,我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算计人,原来是见不得人家好,狗急跳墙了。”
许家两月前就倒台了,唯独许嘉赐下落不明。
许嘉赐伪装侍应生混进来,还带着刀靠近沈总未婚夫,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嗤,许家人真是捡了石头丢了金子。”
“是啊,好歹是培养了十几年的接班人,为了给亲儿子擦屁股,直接把人送进去了,也不想想会有今天。这不人家有心计有手腕,现在还搭上了沈家这棵大树,许家死得不冤。”
“这许嘉赐也是蠢啊,这种场合还敢混进来找事情……”
周围窃窃私语声不断。
各种异样的目光投过来。
许嘉赐好像凭空挨了几巴掌,脸色涨红,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被两个保安从地上提起来时,才回过神挣扎,但注定是无用功,只能不甘心地死死瞪向禾煦,可只看见了禾煦的后脑勺。
沈望尘将人牢牢护在怀里,隔绝了外界的打量与窥探。
他与那双冰冷的蓝眼睛对视上。
忽然之间反应过来。
他被耍了!
沈望尘是故意放他进来的。
然后栽赃他,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好给禾煦出气。
许嘉赐回过味来,气得浑身颤抖,想要大声揭穿沈望尘的目的。
一个保安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直接拖着他,当着众人的面拖出了宴会厅。
一路上众人厌恶鄙夷的目光,几乎要将许嘉赐扒下来一层皮,他在脑海里绝望地呼喊系统,可直到被拖进黑暗里,系统也始终没有回应过。
发生了这种事。
沈望尘直接带着禾煦离开了,会场的人们都表示理解。
一直到坐上电梯离开。
禾煦才被放开。
先前的疑惑也有了解答。
他就说,阿狗办事不会这么不靠谱,更不会让他置身于危险当中。
原来是策划了一出大戏。
沈望尘站在轮椅后面,弯腰抱住他,“对不起宝宝,今天吓到你了。”
禾煦摇头,“不会。”
听见许嘉赐被当众羞辱又拖走,他就清楚阿狗是故意放人进来的,目的就是想给他出气。
他不禁弯起唇角,侧眸看去,“好一出关门打狗。”
他曾经也多次被许嘉赐冤枉,带头霸凌,即便那时候他有能力反抗,却碍于身份原因不得不隐忍下来。
如今许嘉赐也算自食恶果了。
“不行,狗那么可爱,说他是狗都侮辱狗了。”沈望尘一板一眼反驳。
阿煦喜欢叫他狗。
许嘉赐怎么配和狗相提并论?
“幼不幼稚,就是个成语。”
禾煦笑着说完,歪头思考了下,“不叫狗,那叫什么?”
沈望尘毫不犹豫开口。
“除了狗都可以。”
阿煦嘴里的狗,只能有他一个人。
说话间,电梯抵达楼下。
“叮——”电梯门打开,王特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沈望尘将他推出电梯,像才想起来什么,低头亲了下他发顶道:“宝宝,我还有个合作要谈,我让王特助送你先回去。”
“啊?”禾煦回头看去,王特助恰好扶住轮椅,挡住了沈望尘。
他探头看去。
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电梯里。
沈望尘额角细汗渗出,他掌心用力攥紧。
不可以……
不能伤害阿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