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白的肌肤上被抓肿的五条指印从一开始的红肿变成透着紫青色的淤肿,可想而知刚才边太太抓人的力道有多大。
周淮是吩咐人找冰袋的工夫再出去劝的边太太,等他回到办公室,陈太太的儿子陈宸正拿着冰袋专心在替林珎的手臂消肿。
陈宸此人,周淮多少了解一点,因为情绪病,前年考上大学就辍学在家至今的少年,情况好的时候会回应别人的问话,也会主动开口跟人聊几句,情况不好的时候,恶言相向,打砸毁物都是轻的,拿刀自残,过量用药求死也不是没有过。
陈太太之所以对女儿要求这么高,有一部分原因是把对儿子的指望用在了女儿身上。
这个儿子实在太消耗父母的感情和生命力,以及钱财,别的不说,就去年一年,光是女儿的钢琴,被儿子蓄意破坏掉的就有三架。
琴行的店员上门调试钢琴,三次里有两次遇到陈宸在房间里发怒摔砸物品。
以至于周淮只是偶尔听到陈太太说起儿子时无奈的叹气声,也能体会到对方的心酸。
以前陈太太也不是没有带儿子来过琴行,那时候的陈宸,是个张扬爱笑的篮球少年,来琴行陪妹妹选琴,有着比大人还多的耐心。
这还是周淮第一次见得了情绪病的陈宸来到琴行。
大概是最近的治疗见了成效。
可即便如此,周淮也很是意外见到陈宸对林珎的这份善意。
少年墨黑的眼,苍白的脸,微微带着自来卷的短发已经快要盖住耳朵,散落的刘海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周淮是凭着陈宸手上轻柔仔细的动作判断他对林珎并无恶意。
林珎本可以自己用两只手各自按着冰袋对手臂冰敷,但这个沉默的苍白少年跟着她进了办公室,二话不说拿过冰袋按在她其中一只手臂上,她委婉拒绝说可以自己来,少年也不听,她只好客气地跟对方说了一句谢谢。
见到周淮进来,林珎按着手臂的同时随口问:“把人劝走了?”
周淮笑笑,“你的话是难听了点,总归是一针见血,边太太有点脑子都该好好想一想。”
他和所谓的林小姐的朋友压根不认识,哪里能针对性地劝住边太太,最后那句话不过是他主动做了林珎的传话筒。
林珎“嘶哈”发出一声抽气声。
“怎么了?”
“怎么了?”
她挪了下部位冰敷,冰块碰到肿胀的地方,刺激得她下意识地发出抽气声,她对出声询问的两位男士作了一番解释。
周淮略放下心来,眼里还有着在听到陈宸开口关心林珎时的惊讶。
“林小姐,你怎么样了?”晚一步走进办公室的陈太太亲热地发出关心。
林珎开起玩笑:“接下来两天估计得穿长袖了,不然走出去容易被人以为我被家暴。”
“林小姐真会开玩笑。”陈太太谄笑奉承,“纪总长得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怎么可能会对老婆动手,别人肯定不会把你受伤的原因归结到纪总身上。”
话一说完,陈太太才意识到自己在门外对着边太太说了那番话后太飘,自己也是没带脑子,这一句话说出口,不就再难掩饰自己接近对方,并不是只为女儿的钢琴,而是另有目的么。
林珎淡淡的笑着,没说什么。
“你结婚了?”沉默着的少年再次开口说话。
陈太太如梦方醒,既惊又喜,走近向林珎介绍:“林小姐,这是倾倾的哥哥,陈宸。”
“阿宸,这就是妹妹口中那位天仙似的钢琴家,林小姐。”
坐在沙发椅上的林珎仰头看身边的少年,不期然撞进他墨色一般黑沉的双眸,微微笑说道:“刚才在外面你帮了我,还没谢谢你呢。谢谢你,陈宸。”
黑沉沉的眼眸压抑着风暴,少年带着粗砺的嗓音再度响起:“你结婚了?”
陈太太这才意识到儿子开口的不同寻常,她正跟林珎确认人情呢,儿子这番不着调的问法,怕是她还没讨来人情,就已经先把人得罪了。
她正要开口替儿子挽回局势,就听得林珎的一声“是的”和一个醇厚磁性的男性嗓音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