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迪超的讽刺没有指名道姓,但在知情人眼中,他一句句针对的,都是林珎。
当他说到“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初中就饥渴的骚货。”这话时,阴沉着脸的何嘉舒站起身,耐着性子拍了拍黄迪超的肩膀,邀他出去说话。
黄迪超不明就里,得意洋洋地看了眼林珎,跟着起身一起走到了大厅外。
门外很快响起惊叫声。
有人奔走求救,有人劝阻。
李昊听闻后用眼神示意几个好友,让他们出去拦架,婚宴这种场合,摄像头也还在,他不好撇下新娘出去劝架。
这一变故让罗婷珊看得目瞪口呆,她本来听黄迪超在那边嘴碎议论林珎时,内心已经憋着一股火,在看到何嘉舒竟然是在替林珎出头后,这股火好歹是消下去了些。
等她瞥了眼看起来并不好受的杜熙茜,内心这股火全然消了下去。
她故意表情夸张地对林珎说道:“天呐,林珎,我真的有点佩服你,何嘉舒这种脑子里只知道念书的人,居然会为了你跟人打架诶。我的妈呀,今天这场饭局真是来对了。”
稍一停顿,她挑衅地再看一眼杜熙茜,“你说是吧,杜主播?我以为何嘉舒为了你跟我呛声已经很了不得了呢,没想到他为了林珎居然连斯文都不要了。啧啧。”
杜熙茜佯装喝饮料回避了罗婷珊的这个挑拨。
林珎神色不见动容,平静地仿佛罗婷珊说的是别人的事,淡淡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要把人叫出去打吗?”
罗婷珊不以为然:“不就是忌讳这里有摄影师在,怕影响李昊的婚礼么。”
林珎:“你既然知道,就别再说这些煽风点火的话。”
说完,林珎借口要去洗手间,离开了座位。
留在座位上的罗婷珊在兴头上被怼,哪里忍得了。想了想,站起身跟了上去。
洗手间门口,罗婷珊把林珎拦了下来。
她既气愤又不满,上上下下再一番打量后恨恨道:“林珎,你骨头软了,以前的你可没这么好说话。”
“你也会说是从前。”林珎回答,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脆弱,“以前我有哥哥,有一个完整的家。现在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今晚战意盎然的罗婷珊第一次避开了林珎望过来的目光,略有些不自然地劝道:“都过去了。”
林珎并不领情,“对你而言是过去了,毕竟你和我哥只是同学,对我而言远没有过去。”
“你没听黄迪超信誓旦旦说有一封可以证明是我主动和别人约会的情书么?我到现在还被人说成是因为自甘堕落跟人开房所以才害死我哥,你觉得我能过去么?”
罗婷珊目光微闪,强装硬气道:“别人是别人,你自己不知道这封信是真是假么?你就不能强势点,非得由着黄迪超这么糟践你?”
林珎眼神一黯,语气饱含委屈:“该说的话我十年前就跟警察说过了。我没有跟他交往过,我更没有收过那封害死我哥的情书,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封所谓的情书出现在我哥手里。”
罗婷珊默然不语。
林珎看一眼对方的神色,猜测道:“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把情书给了我哥。”
罗婷珊依旧沉默。
一个嘴上不肯吃半分亏的人,如此沉默已经是反常,更别说她根本不敢对视林珎望过来的目光。
林珎仿若不察,犹自控诉:“也许当初把这封情书给我哥的人就是黄迪超,可我想不通,他既然这么乐见炒作我的名声,又怎么会把情书交给我哥,直接宣扬出去让别人知道,不是更能败坏我不自爱么。这个人到底是想害我,还是害我哥?你说我要怎么当没事发生一样过去?我哥还死得不明不白呢!”
说到动情处,林珎红了眼眶。
一滴泪流过她如玉般的脸颊,直直垂落在地,无声地隐入地毯,却是重重地垂在了罗婷珊心口。
那张青春张扬的脸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罗婷珊脑海里,拉扯着她的心脏隐隐作痛。
这大概是罗婷珊第一次说真话,却是说得理屈词穷的真话,她安慰林珎:“也许这个人只是好心,不想让你干出糊涂事,所以才把信给你哥让他来阻止你。”
林珎心如刀割,悲咽道:“可是我哥死了!如果那个人不是想害我哥,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林珎性格大转变的刺激,再加上累积多年的内疚冲垮了罗婷珊,她红着眼眶镇定道:“你哥的死,也许真的只是意外。”
林珎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尽后,她稳了稳心神,敛去满脸的哀痛,敏锐地瞥了眼不远处的红点闪烁的监控,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按下了手机录音,才看着情绪激动的罗婷珊问道:“信是你给我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