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
真的没了。
你他娘的!张衍又确认了一遍,这才相信自己的面真的没了。
“呯”!他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握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想一剑劈死这个老者算了。
老者微微睁开一双醉眼,眯眼看向张衍手中剑,醉醺醺地问道:“后生,吃了你一碗面而已,不至于动剑吧?”
张衍看着他,面皮微微抽搐,又默默坐了回去,讪笑道:“哎,一碗面而已,前辈吃了便吃了。”
老者笑了笑,抽出一双筷子,敲了敲桌子,笑道:“好后生,觉悟不错。”
张衍在一旁,心有余悸地陪着笑。
是他不敢对面前的这个老者动剑吗?
当然不敢了!
就刚才那个看自己的眼神,便让自己浑身一抽搐,心有余悸。
张衍完全相信自己的直觉,毫不怀疑,刚才自己但凡敢拔剑出鞘,下一刻就会死的很难看,甚至不知道怎么死的。
老怪物。张衍面色古怪,对眼前这个老者下了定义。
老者拿着一双筷子,便在店里闲逛起来,继而一屁股坐在那个大汉身前。
大汉扫了他一眼,还是一副细嚼慢咽的样子,一口口吃着酱肉,慢慢喝着酒。
就在老者夹起一筷子酱肉,正要送入口中之时。
大汉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右手持筷子,左手握拳,卯足了劲,一拳打向那个老者的头颅。
这一拳力道极大,分明是下了死手的,想要一拳将这老者的头颅给轰碎。
老者不紧不慢地,将那一块酱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
还没动作吗?张衍皱眉,难道自己看错了?这老者就是个混吃混喝的地痞流氓?
拳风拂面,老者这才举起一只筷子,点在了那汉子的挥来的拳上。
轰!二人面前的那张木桌子直接崩碎,木屑四溅,尘灰飞扬。
汉子直接倒飞出去,狠狠撞烂柜台,倒在一地桌椅的残骸之中。
而那老者还坐在椅子上,一手端着那盘酱肉,一手拿着筷子,慢慢吃着。
他还是那一套说辞:“后生,吃了你一筷子肉而已,不至于动拳吧?”
待吃完盘中最后一块酱肉,老者嘬了嘬筷子上的油迹,这才起身,走到那汉子身边,蹲下来拿筷子敲了敲他的脑壳,笑道:“一盘子酱肉,换你一条命,很划算吧?”
那汉子刚刚恢复些神志,捂着已经扭成麻花状的左臂,死死盯着面前老者,咧着嘴怒笑道:“那就多谢前辈放我一条生路了。”
“好说好说。”老者笑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老者咬着筷子,思考一阵,恍然道:“想起来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汉子挣扎着起身,捂着断臂,呲牙笑道:“放心放心,不会等到日后,几个时辰之后便能再见。”
扔下这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摔门离去。
张衍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就凭刚才那几招几式,压根看不出来这老者到底什么境界,属实是太快了。
老者又走到那位富家老爷身旁,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开始吃桌上的菜。
这桌的菜着实丰富,大鱼大肉,可以说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那位富家老爷,也没阻止,任由他吃着,笑道:“刚才那汉子可不是一般人啊,很不好惹的,压彪会的人,你就这么放他走?”
老者撕下一条鸡腿,不耐烦道:“管他什么会,无所谓啊。”
富家老爷拿筷子敲了敲碗口:“你身手境界不错,跟着我混,我保下你。”
老者答非所问,看向桌上酒壶,咽下口中鸡肉,问道:“那是什么酒?”
富家老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酒,烈酒,跟着我什么酒都有。甚至连这家酒楼也是我的,给你都没关系。”
老者拿过酒壶,倒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酒壶里,猛灌了一口,抹了一把嘴,这才说道:“你又是哪位啊?”
富家老爷理了理衣领,笑道:“运顺城朱家家主。”
张衍听到这个名号,不禁看向那个富家老者。
进城的路上,便听说了这个名号,运顺城主要由三方势力主导,第一是朝廷官府势力,第二是当地霸主压彪会,第三便是当地的门阀朱家了,三方势力互相制衡着。
“哦,知道了。”老者哦了一声,毫不在意地站起身,便要去往下一桌。
朱老爷脸色铁青的看着他,在这座运顺城中,就没有人敢跟他这样说话,当地一霸不敢,当地官员不敢,一个酒鬼也应不敢!
这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自己在这座城里,就是土皇帝!
他站起身,冷冷说道:“最后再问一次,你要不再认真考虑一下?”
老者像是没听见似的,压根没有搭理他,径直坐到了失意书生面前。
“不识抬举之辈。”朱老爷一摔筷子,气得拂袖而去。
另一桌看着像游侠的人,也跟着朱老爷一起出去了,原来是朱老爷的护卫。
“小娃娃,陪老夫喝一杯?”老者笑着举起了酒杯,“一个人喝闷酒容易伤身子。”
醉酒的失意书生,迷迷糊糊的举起酒杯,傻笑道:“来啊。”
此时店里就剩他们三个客人了, 张衍就这么看着两人一杯杯的喝着酒。
老者招了招手,冲张衍说道:“反正坐那也是没事干,不如一起来喝点?”
张衍一见是喝酒,又想起自己上回在闻砚那一杯就倒的事,坚决摇了摇头。
老者用筷子敲了敲桌子,斜眼看着他。
张衍拿起行囊,乖乖坐到了那一桌。
嗯,自己只是那碗阳春面没吃进肚,肚子饿了,去那桌多吃点饭而已,绝对不是畏惧那个老者。
老者见张衍坐了过来,说道:“要不然再加几个菜?”
吃菜的张衍与喝酒的书生,同时点头。
老者笑呵呵的站起身,走到那个昏倒的店小二身边,一把提起他,拿着筷子在他头上敲了敲。
店小二当即醒来,还一副喝醉酒的样子,看着面前的老者,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店里,欲哭无泪。
这个酒楼可是朱老爷的,现在成了这副样子,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者将他掂了起来:“去去,再去添几个菜去,要肉的。”
店小二撅着嘴点头,满眼含泪的去后厨忙活去了。
菜还没上来,老者与那个书生便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好像都喝不醉似的。
看的张衍在一旁直咧嘴。他也没闲着,低头扒着盘里的剩菜,又从行囊里拿出干馒头,蘸着汤汁油水,往嘴里猛塞。
等张衍吃饱了,抬头一看,那书生已经被老者喝趴在桌上了,昏迷不醒。
老者正一边默默喝酒,一边看着张衍狼吞虎咽。
张衍他看的浑身发麻,问道:“前辈,你到底是谁啊?”
老者一点也不避讳他,直言道:“一个酒鬼老太监。”
“你是个太监?”张衍被口中馒头噎住了,急忙顺了顺。
他迎向那个酒鬼老太监的幽幽目光,顿感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