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拳风凌厉,直击侧颊,发出一声闷响,伴随着还有牙齿混着牙血从嘴里吐出。
徐宁被这一幕惊得心弦一颤。
这一拳自然不是打在他身上,而是打在徐大彪身上。
出拳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大彪自己。
“徐兄弟,这一拳徐某是为告罪,之前多有冒犯,望徐兄弟海涵。”
徐大彪面容诚挚,此刻模样与徐宁一般无二,肿着半张侧脸,说话都有些模糊。
不知道徐大彪这是哪根筋搭错,自己打自己就只为求原谅?
徐宁感到些许莫名其妙,往后退了退,生怕徐大彪脑子一抽,突发奇想,反手给他也来一拳。
“徐兄弟,千错万错都在我,与我家小姐无涉,万望徐兄弟莫要因我一人过错,累及我家小姐。”
徐宁片刻失神,这下子他算是明白,眼前这有些猥琐的汉子为何如此反常。
“他莫不是误以为我对他心生怨恨之下,故而没有尽全力医治颜小姐不成?”
徐宁不曾料想,自己无心之举,竟然意外引来这一误会。
略微思索,心念一动,徐宁嘿嘿一笑,并不打算澄清。
既然颜小姐是眼前这混蛋软肋所在,徐宁不介意将这软肋作用发挥极致。
谁让这忘八端玩意儿,此前竟然那般诋辱自己。
这回非得让他尝尝你家徐宁小爷厉害不可!
想到这,徐宁一把搂住徐大彪肩头,凑近了,在他耳畔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徐大彪要比徐宁高许多,只得是弯着个腰,附耳倾听,连连点头。
那模样,活脱脱一副狗腿子听主子下命令模样。
“可明白?”徐宁笑得灿烂,意有所指拍了拍徐大彪肩膀。
徐大彪面皮抽搐,心中苦涩难言。
但念及小姐安危,只得是扯动面皮,挨打了还得强颜欢笑,出言千恩万谢。
这放以前,此等情景,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恰在此时,纸笔墨也已取来。
徐宁拿了纸笔墨,脑海中略作思索,提笔挥毫,写下一剂调养身体的药方,交给徐大彪。
“依此方煎药服用,每日不辍,半月之后,便可视情况尝试第一轮治疗。”
徐大彪接过药方,未及阅览,有些不大理解,开口问道。
“徐兄弟,为何要等到半个月后?不能现在就着手施治?”
徐宁心中颇为无语,却也还是耐下心来开口解释,免得对方胡思乱想,到时后悔不愿充当人肉沙包。
“久病医难治,病去如抽丝,颜小姐的病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而今她身体过于孱弱,倘若贸然加以施治,恐适得其反,身体会吃不消。”
“这张药方,是专门用来调养身体所用。”
“可懂?”
听完后,徐大彪这才恍然,不好意思歉然一笑。
“明白了,是我疏忽了,望徐兄弟勿怪。”
方才他还以为徐宁是故意拖延时间,就是怕他毁约,等治好病,会不遵守两人之间的约定。
如今看来,纯属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故而,徐大彪才会深表歉意。
“既如此,那走吧,便寻一没人僻静之处,咱俩。”
徐宁做了个击掌之势,目光闪烁,不怀好意看着徐大彪。
“不急,等我先看一眼这药方,看完再去也不迟。”
徐大彪打了个寒颤,心生怯意,出言推迟。
不知为何,看到徐宁那表情,他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意,心底产生一丝后悔。
但转念想到自家小姐,徐大彪也就无怨无悔了。
徐宁眯了眯眼,看出徐大彪有推迟之意,肿着一边脸,嘿嘿一笑,笑得很是诡异令人心底发毛。
“路上不是不能看,走吧!”
说着,徐宁拽着表情有些生无可恋的徐大彪,就朝着庙外无人角落里走去。
路上,徐大彪也的确是边走边看,将药方上下每一味药材都仔细看了一遍。
对于颜汐月的安危,徐大彪永远是摆在第一位。
药方上面写着的中草药,多多少少基本上他都识的。
这么些年来,颜汐月看过的郎中数不胜数,其中药方基本上都会经他和周怀明二人之手。
药方经二人亲审无误,确系安全后,徐大彪才会让手底下人去抓药。
一来二去,自然而然很多药材徐大彪都很熟悉。
故而,只一遍,他便将单上所有草药认出个七七八八。
相比较于以往其他大夫所开药方,徐宁这张药方当中,有好几味药材都是徐大彪闻所未闻之物。
就比如这龙蛇胆,徐大彪活这么多年,是听都没听说过还有龙蛇胆这味药。
听名字,龙蛇胆,难不成是快要化龙的蛇的胆?
徐大彪在心中胡思乱想一通,不解其意,唯有求教于徐宁。
“这龙蛇胆是为何物?”
“龙婆蛇的胆。”徐宁答。
“那这干白霜又是什么?”徐大彪又问。
“干柿霜。”
“紫草呢?”
“紫丁香!”
……
半时辰后,徐宁神清气爽,自林间小径悠然步出。
唯余面色略显苍白,较往昔少了些许红润。
这一顿拳脚功夫下来,既疏通了筋骨,胸中郁气亦随之消散许多。
简直就是一举两得,要是玉笔少吸点血的话,那就更美好了。
徐大彪晃晃悠悠跟在后面,鼻青脸肿,就连身体都臃肿了几分。
望向徐宁的目光中,都有了几分恐惧。
不怕郎中不会治病,就怕郎中不仅会治病还会武功。
拳拳到肉,打在身上,偏偏还又每一拳都不致命。
简直就是钝刀子割肉,不死人但折磨人。
就刚才那半个时辰,徐大彪感觉走一趟鬼门关都要比之好受千倍。
把你关节弄脱臼,然后再逐一复位。
你要是疼晕过去,眼前这少年只需略施手段,就能把你给重新弄醒。
这还只是开胃小菜,其余的,什么滚刀肉,栗子肉,竹鞭肉……
徐大彪仅仅只是回忆一下,都觉得胆突突。
“徐,徐头领?”
守夜的护卫,初见徐大彪惨样,一时之间都没能认出他来。
脸遮不住,但是两条香肠嘴还是能用手给遮住。
徐大彪用手挡着嘴,故作轻松,实则心底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缝钻进去,勉强问道:“可曾见到过周头领?”
被问话那护卫,死死用牙齿咬着腮帮子,憋着笑:“周头领得知徐小先生从左边那片林子过来的,期间居然沿途无一人示警”
“周头领觉得左边林子里安排的暗哨很可能是出了点问题,亲自带人过去调查去了。”
“什么时候去的?”徐大彪眉头紧锁,追问道。
“不清楚,应该有小半个时辰了吧。”护卫答道,语气中略显慌乱。
“应该?”徐大彪眉头皱得更甚。
“毛子,我也是从毛子嘴里得知的,他想必是知道确切时间。”护卫见势不妙,有些心慌,赶紧推诿。
见对方这下子可算是笑不出来了,徐大彪心中暗喜,面上却仍是板着张脸,威严十足嗯了一声,转身走开。
小半个时辰。
时间的确是有些长了。
徐大彪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
有周怀明过去调查,要真是碰到什么棘手难事,早就朝这边示警了。
而到现在,那边都是风平浪静。
只此一点,大致可以判断,料想不是什么大事。
至于为何外出如此长时间,周怀明会不会是叛徒,借此机会外出通风报信去了,所以才迟迟未归。
须知,这一路走来,可是遇到不少危险,暗杀层出不穷。
刺客就好似是对他们行踪极为了解,每次动手都能精准无比,找到颜汐月所在位置进行刺杀。
因为这一点,徐大彪也有数次怀疑过队伍里出了内奸。
但唯独不会怀疑周怀明。
对他,徐大彪是绝对信任!
他与周怀明都是府上老人了,两人二十多年前就同在府上充当护卫。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两人同僚二十余年,相互之间同舟共济,数次救下彼此性命,那可是过命交情。
彼此性情,相知甚深,纵是怀疑怀疑自己泄露行踪,徐大彪都不会怀疑周怀明对颜家有异心。
只是,不知为何,内心深处,总是有一道声音,充满着诱惑,驱使他带人去看看。
就连借口都已代为找好:并非是不信任周怀明,只是好奇周怀明为何事耽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