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
走出楼梯,就是翟珂的寝室,门没关。
叶小七一脚踏入,眼前的一地凌乱让他皱眉。
他不知道,离了仆人的翟珂,竟这般不懂收拾,衣服鞋袜散乱的摆放在屋子各个角落。
屋里床旁倒是有个梳妆台,但此刻的梳妆台上,放的却是吃剩了的糕点,糕点看起来有些青中泛黄,不知是原本如此,还是发霉变质。
屋里一股刺鼻的味道,旁叶小七忍不住脑袋后仰,捂住口鼻,下意识想倒退出去。
“来人……来人啊……我不行了……人呢?死哪去了?……”
叶小七寻声望去,翟珂那肥胖的身躯斜躺在床上,高耸的肚子,胡乱盖着一张皱巴巴的被子,床幔已经被她挣扎中抓落在地,跟地上摔碎的碗碟碎片混在一块,一屋子五颜六色。
叶小七小心避开那些碗碟碎片,踏着铺展在地的床幔,走到床边,俯视奄奄一息的翟珂。
翟珂察觉到动静,睁开眼,看到山炮子正一脸淫邪的冲自己笑。
她吓得一哆嗦,顿时清醒三分,下意识想往床里头躲进去,奈何动弹不得,只整个身躯缩了缩。
“你……想干什么?”翟珂眼里露出惊恐的神色。
她认识山炮子,但眼前这个“山炮子”笑得实在太邪门,压根就不是她印象中的山炮子。何况,她眼下正是要生孩子的时候,山子没带产婆上来,他山炮子一个外头的男人,进她寝室干什么?
越想越怕,翟珂把眼睛看向梳妆台,那里有一把剪刀,她想拿到剪刀自保,但剧烈的腹痛再次来袭,她咬着牙,两手紧紧揪住被子,从喉咙里再度发出无声的嘶吼。
被子被翟珂揪得往上拉扯,露出她的下半身一角。
一股浓浓的血腥气直扑叶小七口鼻,混杂着屎尿味,呛得叶小七呼吸一滞。
叶小七从喉咙里哼了一声:“呵!疼得屎尿都控制不住了,还知道骂人,看来力度还不够呵……”
“滚!滚……不管,你…你…是……谁……给我滚……”翟珂想发出震怒声,但出了口,断断续续,没有半点威慑力。
“死胖子!……死……胖子……上来……救命……爹……娘……珂儿好疼……疼……”
翟珂越来越虚弱的呼救,叶小七看得面无表情。
他非但没出手相助,反而将椅子拉近,一屁股坐下去,翘起二郎腿,正对着面色苍白、面容扭曲的翟珂,欣赏了起来。
翟珂已经没有力气骂人,甚至站在床边这个人到底是谁,也不重要了。
越来越密集的腹痛欲裂,让她无暇顾及周遭的一切,她觉得她快被疼痛撕碎了。
“翟珂,你可想到自己还有今日?被歹人玷污凌辱,承受极度痛苦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享受?”
叶小七缓缓说着,眼神里的冰冷能将整个屋子瞬间凝固。
被歹人凌辱,这人怎会知道?不,他不可能是她熟悉的山炮子。
那阵剧痛暂缓,翟珂松开被子的手猛的又一紧,她两眼迷离,拼命侧转头,想看清眼前的人。
但她实在看不清,被汗水湿透的头发一缕一缕,黏黏糊糊的贴在脖子上、脸上、覆盖住差不多一半眼睛,让她只能从缝隙里望出去。
她确定,这男人绝对不是山炮子!
“是你?”翟珂咬着牙,目光能杀人,她此刻已经将眼前的男人刀成碎片:“是你通知那些醉鬼对我下手?”
翟珂突然变的言语清晰,或者说,是巨大的狠意让她瞬间言语清晰。
“没错!”叶小七把玩着手里的剪刀,那是他从梳妆台上顺的,不是翟珂的视线导引,他还不知道那上面有把这么锋利的剪子。
“都是我做的。”他淡淡说道:“不妨告诉你,你父亲落马归山,你翟家家财被截,两个哥哥此刻为人奴才,在京都苟且偷生,也都是我干的。”
翟珂原本惨白如纸的脸,越发青灰,她瞪着惊恐的双眼质问出口:“你是谁?”
叶小七再度笑出声,他抬头望向别处:“呵!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可能是魔鬼,也可能是地狱阎罗……或者是食人的妖兽……翟珂,你不防问问你自己,你!你们!把我变成了什么?……你们把我变成什么,我就变成什么,这很合理,非常合理……不是么?”
翟珂听不懂,她手上一揪,再次忍受那一拨接一拨来势汹汹的剧痛。
“父亲……救救珂儿……”她从喉咙里发出的呼救声甚至连自己都听不到,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加上声音嘶哑,还有莫名的恐惧,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去。
然而叶小七听得懂。
“父亲?呵!你想喊翟震救你?放心,他来不了,他此刻恐怕连自保都难……”
血腥味越发浓了,翟珂脸上白得几近透明,没有一丝血色。
她用尽最后一丁点力气,从喉咙里发出“父亲”二字,瞬间晕厥。
叶小七放下剪刀,走过去,一把掀开盖在翟珂下半身的被子,那浸染了半张床的殷红让叶小七作呕。
她一把盖回去,重新回去坐下,看也不看晕厥的翟珂,咬着牙根呢喃:“这点血,不够偿还!远远不够!”
“哼嗯……”腹部的剧烈挛缩再次将翟珂痛醒。
她低声神呻吟着,眼神迷茫的看着屋顶。突然,一只灵巧美丽的草蚂蚱出现在她眼前,那草蚂蚱那样艳丽,翅膀跟尾巴细长又色彩斑斓……
“啊……鬼……鬼……”翟珂瞳孔骤缩,浑身冰冷,从胸腔发出惊恐的嚎叫,那嘶哑的嚎叫已经失声,只有叶小七能看得出来。
“鬼?……翟珂,你才发现有鬼啊?”他指了指自己:“眼前这么大一只魔鬼,你刚刚是瞎了么?”
叶小七突然想起什么,冲翟珂伸出手,阴恻恻逼近翟珂喉咙。
翟珂惊恐万状:“别……别杀我……别……”
她以为叶小七要掐她脖子,然而,叶小七只是在她脖颈处摸索着什么。
他突然手上一顿,把摸到的硬物猛的一扯,扯出来一根带着吊坠的项链。
那吊坠是一颗稀有的琥珀血石,殷红通透的血石中间,镶嵌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可爱小甲虫。
吊坠在叶小七手里晃啊晃,他的视线也随着吊坠晃动变得模糊,嘴里惨淡出声:“翟珂,你听好了……这血琥珀,是我兮儿的东西,我父亲亲自从西域带回来的,你戴了十几年,该还我了!”
翟珂紧攥着被子的手猛的松散。
“兮儿……你是……兮儿……”翟珂嘴唇喃喃蠕动,眼神没有聚焦,淡漠的注视着前方不知何处。
鲜红的血水沿着床沿滴滴答答往下淌,那血水,竟是不凝固的,源源不断从翟珂体内往外渗。
叶小七贴近翟珂的耳朵,瞳仁里发出地狱般幽深的红色火焰,缓缓说道:
“翟珂,你们从我兮儿手里夺走的东西,我会一样一样拿回来……你父亲的头颅,尚且让他用着,等我玩够了,再将它割下来,放进猪栏,给猪当球踢,当肉啃……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为你选的死法,是山子亲自定下来的……
若那拨歹徒没能让你受孕,还会有第二拨、第三拨……
你可知道为何?呵!山子说过,十几年前,你给他母亲灌下去的催生药方子,他一直留着,等你长大……”
翟珂两眼蓦的一瞪,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半个字。
紧接着,翟珂胸口剧烈起伏,喉咙“咔嗒”一声响,眼神涣散,半开的双眼,定格在悬挂在床架中央的草蚂蚱上。
那草蚂蚱悬挂半空,左右晃动,轻盈得薄如蝉翼的美丽翅膀,远远看去,仿佛是个活物。
“叶主子,走吧。翟震发现不对,已经开始往镇里来了。”
楼梯口,山子斜了一眼血尽而亡的翟珂,眼里露出释然的神色,是他在提醒叶小七。
叶小七回头嫣然一笑:“翟震?来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