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罪门……就是这副样子吗?”
“非尽然也。属下于百年间,未曾见其紧闭门扉。”
事出突然,陈单凌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
如果近五百年间是噬殷魔王让魔界彻底变作囚禁罪孽的囚笼,其中的恶魔恐怕最恨的就是他。
他不太理解噬殷魔王为什么不直接对那样无可救药的恶魔处以死刑。
也许还有深层的原因他还不知道吧。
禁罪门这个唯一的出入口被关闭,对未有罪孽的恶魔显然不公,他们的反应或许也会比较激烈。
陈单凌强行使自己镇定,慌乱的心情才不至于暴露出来。
还得看敌人的下一步动作,才好做出对策…
“主人,此事如何处理还待商榷。属下斗胆谏言,切莫草率行事。”
“…我明白,暂时回家去吧,这件事也要告诉他们。”
“是。”
……
家中。
天台上,封修洛身中“七柱血笼”、被黑蓝色的亡息柱固定于天台边缘。
亡息柱贯穿了他的关节与咽喉,他丝毫动弹不得。
“此术乃高阶恶魔所设。”
朽白捏碎亡息柱,突然单手掐住封修洛的颈部,目光猛生狠辣之意。
黑蓝色的亡息自朽白的指缝刚刚渗出。
陈单凌握住朽白的手腕,沉声道:
“我知道你在怀疑他,但我们应该冷静谈谈。”
朽白的力道稍稍放松,并未完全放开。
他眯了眯眼,道:
“主人,封修洛身遭尚有魔气残余,掳走薛奕辰及陈忆楷之恶魔,极可能与此恶魔有关。”
“嗯,我明白你的顾虑。”
空气中,断罪草的气息淡淡弥漫。
“他们突然消失了,臭田鸡也不见了。”
“那你有什么线索吗?”
“曾有恶魔入侵于此。”
“家里有结界,那些恶魔是怎么进来的?”
“此事详情,属下还未可知晓。”
陈单凌抬手,指尖触碰封修洛的前额,
“抱歉,我稍微占用一点时间。”
“你又要……”
封修洛眼球翻白。
此刻,封修洛后背的翼纹上,魔气正不住地散发。
陈单凌的瞳孔放大一瞬。
蝠翼自封修洛的后背伸展,足有两对。
从气息分辨,封修洛还只是四翼吸血鬼,他右侧较小的那只白色蝠翼却显然来自恶魔。
虽然仅是低阶恶魔的蝠翼,但封修洛化作“仆”正是因为继承了那名恶魔的从属关系。
那名恶魔还没消亡。
“朽白,如果‘仆’的主人死了,‘仆’会怎么样?”
“若是恶魔之‘仆’…从属恶魔消亡之时,‘仆’之身躯亦会化为齑粉。”
弑鬼者的实验品虽然都是“仆”,但这么看来,至少封修洛从属的并非容绛。
那…从属容绛的那部分实验品,难道都被连累而死了吗?
陈单凌刚这么想,朽白及时的一句:
“吸血鬼数量暂未见异常,您不必愧疚。”
让陈单凌稍稍松了口气。
朽白又道:
“莫非容绛所为,是被另一恶魔得了成果?”
“心明”对应的“明镜”,以及“血引”对应的“夜燕”已经处理过了,可“还誓”除了名单以外还没查到更多线索。
陈单凌本计划找到弑鬼者的实验品所从属的低阶恶魔就将其处死,考虑到有大量受害者将因此丧命,这件事就不太能轻易处理完毕。
他收回视线。
封修洛深吸一口气,瞳孔恢复:
“你看到啥了?”
“还没看太多。你先缓一缓,等下可能还会很难受。”
“你要干什么?”
“我打算看你记忆开始前,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事。”
封修洛咽了口唾沫:
“……那会像刚才那么痛吗?”
“应该不会。”
未等看完,留于陈鹿身上的影契有了反应。
“主人,可需属下……”
通往魔界的洞口,此刻刚刚关闭。
一阵风拂过发丝,朽白的目光回归冷涩。
他念了声“束”,将封修洛再次禁锢。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耍我吗!”
“若复喧嚣,吾便即刻取汝之命。”
……
魔界。
上万只玄影蝠从噬殷魔王的故居倾巢而出,蝠群以铺天盖地之势向外扩散。
为什么影契带来的感知会从魔界传来?
那些恶魔,终究还是知道了陈鹿的存在吗?
如果他和朽白失算的话,还是人类的陈鹿恐怕……
陈单凌强压怒意,认真地从每一个玄影蝠的视线中找寻三人。
但魔界的荒野上除了不断自相残杀的恶魔,没有任何来自人世的气息。
从刚才影契召出的血影在一瞬间看到的影像,陈单凌只看到了满是深坑的漆黑石壁。
影契需要敌意才能起效,可如果敌人也像诛魔师那般擅长断欲……就难怪没当即召唤血影了。
玄影蝠也没线索。
陈单凌紧闭双目,低声念道:
“‘影契’,引。”
血影应了陈单凌的召唤,但它似乎身处牢笼。
这方法太冒险,但眼下只有这样才能相对安全地找到地方。
从模糊的视野中,陈单凌努力分辨位置,却只听到一句:
“‘王’怎可受人类所累?您岂不愧于臣等乎?臣候‘王’归千年,实难耐矣。”
伸手不见五指的眼前,乍现一抹暗紫色的光。
虽只有一瞬,也足以让陈单凌看清笼外的“人”。
那“人”苍白的长发披散、左脸只剩骷髅,无法从相貌和声音辨认性别。
但可以确定的是,它是王族恶魔。
且似乎是与噬殷魔王同一个时代的王族恶魔。
“容绛,控枫……此二者均是臣之命仆,‘王’可还记得?”
又一道蓝紫相间的光芒亮起。
紫黑与蓝黑亡息绘制成的繁复法阵中,两个黑蓝色的结晶包裹着两个人影——
是残缺了半个身体的薛奕辰和陈忆楷。
薛奕辰与陈忆楷缺失了身体的那侧面庞,覆盖着的似乎是半张魇面。
“‘缚茧石’损毁又如何?臣仍有他法。魔界千年未改,此等陈旧术法,亦应至更替之期矣。”
没了缚茧石,魇面的效用本应大打折扣,它的自信又是怎么回事…
陈单凌借着血影的视野,尽快地观察四周。
同时,结晶中的两个身影忽然一晃,化作控枫与容绛的外表。
而阵中躺着一个身形扭曲的女孩。
她背对着牢笼的方向,淡金色的长发披散在地,影契的纹路泛着刺眼的红光。
她身上带着数处崭新的刀伤,却未曾出血。
“‘王’,若您为所珍之人所叛,应可死心归魔界吧?”
阵中的女孩在一瞬消失,下一秒已到牢笼近前。
那赫然是一张与控枫、容绛脸上相同的魇面。
笼中黑红色的血影,却咧开了锯齿状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