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授心中暗自揣测,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而他看着眼前,一桌子香喷喷的烤鸡烤鸭、烤乳猪还有烧鹅,一时间有些难以下筷。
毕竟,他前世,哪怕是在婚宴——也很少见过如此奢靡的场面。
这些菜肴不仅色香味俱全,更是每一道,都精致得如同艺术品。
旁边的熊琛,倒是无所顾忌,直接抱着猪蹄就开始啃。
那吃得叫一个津津有味,满脸都是满足与幸福。
“唉,你这吃相真是。”
沈授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轻轻摇了摇头。
“没办法,习惯了,改不过来。”熊琛含糊不清得回道。
随即沈授也拿起筷子,开始品尝起桌上的美食。
每一道菜入口,都让他赞不绝口,这富商的宴席果真是名不虚传。
孙缌绮没有进餐,而是稍微抿了几口水。
令她意外的是,这水不是井里随便打来的寻常浊水,而是几乎毫无浊气的水。
孙缌绮微微诧异,对着沈授暗暗心神传讯:“这水很讲究,看来万员外此人供奉的那位大仙——至少是通玄境界之上的修士。”
沈授闻言,心中也是一动。
他细细品味了一口杯中的水,果然发现这水清澈甘冽,似有灵气蕴藏其中,绝非凡品。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悄声回传道:“的确如此,这万员外直接能弄到如此清水,看来其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我们此行还需得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孙缌绮轻轻点头,神色间也是凝重了许多。
她低声说道:“不错,万员外能请到通玄境界之上的修士作为供奉,其手段与心计,绝非我们之前所遇到的赵富那种小角色可比。”
事实上,四重山的通玄修士,哪怕是在县城里都属于稀有物种。
更别说是在这么一个偏远的荒村了。
而沈授等人在这吃着,外面时不时就有村民流口水眼馋着。
他无奈道:“这些我们也吃不完,但既然都弄了,还是分给村人——大家一起吃算了。”
他如今的食量倒也可以消化掉,
但是被人眼巴巴看着实在不舒服。
“大人您真是体恤百姓啊!在下佩服佩服!”
万员外闻言则是依着吩咐,命下人将一些肉食肉汤端出宅子分给村人。
一些村人接过肉汤,就对着里面的沈授等人连连磕头。
席间,万员外一直在自己饮酒,不过偶尔也会试探着劝酒。
然而沈授却是滴酒不沾的。
因为他担心——这酒里万一有什么其他东西。
倒是熊琛毫不在意,已经喝了几罐子果酒,小圆脸红彤彤的。
沈授始终微笑着推辞道:“万员外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今日身体略有不适,不宜饮酒。”
而万员外见状,也不好强求,只能暗暗观察着沈授的神色。
他心中暗自思量,这位沈大人看起来年纪轻轻,但举手投足间却透露出一股不凡的气质。
尤其是他身边的那些人,显然都不是易与之辈。
想到这里,万员外不禁又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他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试图从沈授的言谈举止中窥探出更多的信息。
宴席进行到一半,万员外居然还让人抬来了烤全牛!
“烤牛?”
牛在这村子里可是耕作的主力军,这万员外居然如此舍得。
这更是令沈授心生疑惑了。
他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四周,只见那些村民们看着那烤全牛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与不舍。
显然,这头牛对于这个小村庄来说,是极为珍贵的存在。
沈授心中暗自盘算,这万员外究竟是何用意?
难道他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财力,还是别有目的?
熊琛在一旁吃得正欢,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微妙的气氛变化。
而沈授则越发觉得,这次的宴席背后,恐怕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暗暗思索道:“这万员外如此破费,或许是因为不想看到——我这不请自来的镇邪使凭空多事。
究竟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背后的修士授意呢?
而且,万员外也是为数不多的有资格见大仙的人。
两者之间的联系自然也是很紧密。
而以此人的财力,绝对足以在县城落脚了,可却非要到这偏远荒村落户。
莫非是和那大仙有关么?”
沈授现在也有些迟疑,到底要不要管“献祭小孩”这闲事。
毕竟,这关乎到整个村庄的安宁与未来。
若贸然插手,万一打草惊蛇,引得那大仙不悦,恐怕会给整个村庄带来灭顶之灾。
但若是不管,他自己的良心,似乎又有点过不去。
沈授心中纠结万分,想着之前还不如——不要多嘴询问冯司士。
毕竟,一旦知道了这事,若是不作为,日后回想起来,定会愧疚难当,夜不能寐。
也不知为何,沈授今日的同情心,似乎又有些泛滥了。
见惯了人间凄惨悲苦的他,早已没有了那么多的同情怜悯。
然而此时,却仿佛有一股无形无相的心绪,在悄然影响着他的思维。
这种诡妙感觉似曾相识。
就像是当初——解救那些被赵富拐卖的女子之时,沈授心绪也曾有些异样。
不过好在是,还有另一种更强的心绪,在牵扯着沈授,让他没有因为情感冲动——而直接盲目决策。
他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在熊琛身上,见她吃得满嘴油光,心中不禁暗道:“我现在,可并非以前——那孤身一人的刑卫了。
带着一个修为尚未恢复的弱女子,还有一个小孩子。
万一,那修士是我惹不起的存在,岂不是——唉。”
他默默松开了手中的筷子,心中已有了计较。
“欸,民不举官不究,我又何必多事呢?”
沈授这样想着,心中的天平渐渐倾向了——不去多管闲事的一方。
他安慰自己,这世间之事,往往错综复杂,是非黑白,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呢?
哪怕那大仙就是吃小孩的妖怪,但它终究是为这村庄除去了不少祸患,保得一方安宁。
而自己呢?不过是个意外的过客罢了,又能做些什么呢?
所以宴席之上,沈授没再多言半句关于大仙的事情,就只是吃菜随意闲聊。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自然,仿佛真的只是在享受这顿宴席,而非心中有着千般思绪。
席间,陪酒之人谈论着往日的趣事,以及大仙带来的种种奇迹,言语间满是敬畏与感激。
沈授静静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却不再主动提及那敏感的话题。
他深知,有些事情,自己作为一个外人,终究不好过多插手。
而且,从对方的言谈中,沈授也能感受到——他们对大仙深深的依赖与信任。
这种信任,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建立。
他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思量,或许自己真的该收起那份多余的好奇心,安心做自己的过客。
沈授和万员外的交谈也不算毫无价值。
此人曾经也算是走南闯北的游商,也有不少有价值的见闻。
闲聊之间,沈授还打听到,此人似乎和那位——之前被他杀死的赵富有过生意来往。
“赵富的账册上好像还真有送往福祥县的。
莫非就是与此人有交易?
看来这大仙不满足于区区几个小孩,还让万员外在外面收购啊。”
沈授的眼神逐渐凝重起来。
他开始意识到,这背后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宴席逐渐进入高潮,欢声笑语不断。
沈授却觉得这份热闹与自己格格不入。
他望着周围一张张笑脸,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宴席的喧嚣。
一名村民匆匆跑来,神色慌张,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但又好像是来催促万员外做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沈授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变故。
然而只是简单的眼神交流后,万员外似乎就清楚了村人的来意,并将其斥退了。
万员外面色如常,继续与宾客谈笑风生,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过。
沈授心中暗自思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万员外的举动。
他只见万员外依旧频频举杯,言辞温和如常。
然而,沈授却从他那看似淡然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的忐忑。
这种忐忑转瞬即逝,却足以让沈授确定,万员外心中必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不动声色,继续用餐。
但手中的筷子无意识地在碗边敲打着,发出轻微的声响,透露出他内心的思绪翻涌。
沈授的目光偶尔与万员外相接。
二人都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宴席依旧热闹非凡,宾客们或是高声谈笑,或是低声私语。
似乎无人注意到这微妙的气氛变化。
然而,沈授却觉得,一场风暴似乎正在酝酿之中。
而他,已经不自觉地卷入了这场风暴的漩涡中心。
就在宴席接近尾声的时候,和寻常宴请——要等主宾先离场不同,陪酒的宾客们却是如同退场的舞女一般,纷纷主动散去。
而此时,那万员外瞥了眼已经醉醺醺的熊琛,小声朝着沈授探问道:“沈大人,敢问这小姑娘是什么人?”
沈授微微一愣,心中暗自思量着该如何回答。
他轻咳一声,缓缓说道:“万员外何意?”
“我看她不像是镇邪司的人吧?”
万员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目光紧紧锁定在沈授的脸上,试图捕捉对方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有话不妨直说。”沈授微微蹙眉。
“她和您关系可亲近?”
万员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沈授心中快速盘算着,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淡淡一笑,说道:“万员外何出此言?她不过与我萍水相逢了。”
万员外闻言,眼神闪烁不定,忽又喜出望外,又凑近上来,“那个大人,您考虑卖了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