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惠率领的队伍一路疾行,终于赶在除夕前三日抵达了京城。
新春家宴开始前,富察琅嬅不小心扭到手腕,阿箬协理六宫,一整天都在殿内四处忙碌,一遍遍检查宴会准备情况。
一些嫔妃提前来到宴会现场,两两三三聊天。
丽心轻声问道:“听说今年新春家宴上,有寒部献艺?”
陆沐萍笑着接话:“本宫也听说了,寒部似乎送来了一位美人,也不知是何等绝色。”
嬿婉不以为然道:“这寒部的人,略平头正脸的都当是美人了吧。”
如懿闻言,专门从边角走到她们身边,笑道:“虽说宫中已经百花盛放,但异域的奇花异草也属难得。能让兆惠将军从寒部千里迢迢送来的人,一定非同一般。”
三人见如懿来了,纷纷扭过头散开各自找事情忙去了。
如懿自觉无趣,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微微阖眼打盹。
过一会儿,小梨推了推如懿,扶着她起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如懿略抬了抬手当是行过礼了,便一屁股坐下,拿筷子戳着花生米玩。
她听到笑声,抬头见嫔妃们都围在皇后身边,巧笑嫣然的模样,嘴唇撅了起来
“皇后娘娘此刻笑语晏晏,不知稍后见了香见公主,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如懿低声说着,手指像夹烟枪一样夹着筷子。
小梨这几日听如懿念叨寒香见的美貌,说她是世间任何男子都无法抵挡的绝色,以至于皇上初见便被迷住了心神,她心里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等皇上和太后到了后,众人依照位份依次落座。御膳被一道道呈上来,家宴如以往般有条不紊地顺利进行。
寻常的歌舞过后,众人酒过三巡,弘历看向站在殿中的兆惠,赞赏道:“兆惠,此次平定寒部,你居功至伟,真不愧是朕的好臣子。”
兆惠含情脉脉抬头谢恩:“臣不敢居功,寒部之功全赖皇上天威庇护、科尔沁后援才能旗开得胜。臣日夜兼程,不敢稍歇,只因思念皇上……”
弘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兆惠啊……那个……”
兆惠哀怨地看着弘历,说道:“皇上,臣日夜思念天颜,如今终于得以回京。昨天在府中翻阅诗词,看到温庭筠的《菩萨蛮》,‘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臣愿如那罗襦上的金鹧鸪,永远陪伴在皇上左右,恳请皇上允准臣留在京城,效犬马之劳。
弘历听得浑身不自在,连忙回道:“这些事家宴后朕会在养心殿跟你讨论,对了,你从寒部带来一个人?”
兆惠应道:“他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愿为皇上和太后一舞。”
弘历怕兆惠又说出什么肉麻话,扭头问太后:“皇额娘可愿观赏寒部之舞?”
太后确实很感兴趣,颔首道:“哀家未曾见过寒部舞蹈,乐意一观。”
弘历朗声道:“好,赐座兆惠将军。”
“谢皇上。”兆惠愉悦地坐下,眼睛从未从弘历身上离开过。
进忠拍了拍手,退到一旁。
片刻之后,一个身着白色长袍,头戴面纱的男人缓缓走入殿中。
嫔妃们见状,皆是一愣。高曦月和嬿婉马上想起凌云彻请安的事,一个差点寒症复发,一个尴尬得不敢再看,恨不得钻桌子底下去。
陆沐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朝嬿婉点点头:令妃娘娘果然没错,寒部略平头正脸的女子也好意思说是美人了。
那男子走到殿中,向弘历和太后行了一个寒部的礼。
“寒部族长寒提,参见皇上,太后。”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边陲之地的口音,语气算不上恭敬。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男子便是寒部的族长。
弘历也没想到来献舞的人是男的,心想说不定寒部女子只是长得高大呢?
他沉声道:“摘下面纱。”
寒提左手摘下面纱,露出一张苍白且略显憔悴的脸。他年纪不大,和阿箬一样三十八岁左右,算是长得周正,但与美人二字实在相去甚远。
弘历叹息一声,感到有些失望。
兆惠心里却很得意,他觉得没有什么比败军将领亲自献舞取悦胜者,更能彰显龙威的了。
乐师开始演奏寒部传统乐曲,寒提深吸一口气,眼神瞪着正前方,左手开始像游泳一样在空中摆动,然后踢着腿旋转。
比起之前花团锦绣的群舞,寒提舞得不怎么样,独舞又单调得很,就像小孩子过年被父母抓起来表演舞蹈一样。
但众人看个新鲜,也算博得一时之乐。
当寒提旋转得越来越快时,众人发现他右手的衣袖空空荡荡,像水袖一样甩动,竟然是断了一臂。
几位嫔妃望着寒提空荡荡的衣袖,心头涌上一丝寒意,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而寒提从大厅中央一直旋转一直旋转,他转向左边侍卫,发现侍卫们把手按在刀柄之上严阵以待,显然无法拔刀行刺皇上。
这是阿箬安排的,上一世寒香见竟那么容易拿到刀,这次她提前叮嘱侍卫注意这点。毕竟现在还不是把皇上刀了的时候。
寒提只好旋转着转到右边嫔妃那里,然后悲痛地发现嫔妃们的水果和肉都是切好的,不像寒部吃饭那样配着小刀。
这倒不是阿箬安排的,向来如此。
寒提实在没法了,只能往皇上方向越转越近越转越近。
最后丝滑地在距离皇上只有两米半的位置扑通一声跪下来。
弘历歪着屁股坐在龙椅上,早已没了兴致,淡淡说道:“别舞了,以后寒部安分守己,朕自会厚待你的族人,退下吧。”
寒提没有谢恩退下,他充满仇恨地瞪了兆惠一眼,然后转向弘历。
“皇上,我有一女名为香见,年方十五,不仅长得貌若天仙,更得边陲各部落尊重爱戴。我愿将她献给皇上,侍奉君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