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之海。
一点光芒在眼前缓缓漾开，浓重到化不开的黑暗逐渐消散，视野恢复，夜凝环顾四周，发现他身处到了一片完全不同的空间。
头顶是蓝黑色的奇异天空，脚下是褐色的土地，无数巨大岩石基盘漂浮在空中，布满裂纹。紫色的光芒从裂缝中微微亮起，宛若血管中的血液般流淌。
“原来如此，时空夹缝吗？”感受着周围游离的量子能量以及低重力的环境，夜凝若有所思。
本征世界与量子之海虽然交汇互通，但存在限制，毕竟再小的两个东西相互靠拢都会有缝隙，更何况是不同的世界。
说的通俗点，量子之海与本征世界好比做两个截然不同的房间，海渊之眼是阻挡两个房间互通的门，而时空夹缝，就是门所在的走廊。
夜凝现在应该就是在这样的走廊之中。
夜凝摸着下巴：“虽然信号很微弱，但确实能感受到分身……总算是进来了吗？”
“夜凝！！”
瓦尔特的呼喊声传来，由远及近。他在周围悬浮的岩基上不断跳跃，在半空中翻滚一圈，最后轻轻的落在青年的身旁，抬头打量着他：
“没事吧？”
“放心，我很好。”
用‘夜煌’的刀背敲着自己的肩膀，夜凝长出一口气。他眯着眼睛看向自己的正前方，伴随着沉重的脚步，一个白发的男人正从远处缓缓走来。
这个男人超脱时空，不入轮回，整整五万年过去了，他依旧还是那副模样，不曾变过。
但那双淡蓝色的眼眸，在见证无数的悲剧与绝望中，被铸造成了两块无情，冷漠的寒冰。
但就在此刻，这个仿佛失去感情的男人出现了失神，他看着警惕的瓦尔特，眼中闪过哀伤和欣喜，但仅仅维持了一瞬间。
“一个律者……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律者……”
“你看到了吗，爱莉希雅……”
他的低吟没有任何人的回答。
“你是谁？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瓦尔特沉声质问道，拟似伊甸之星悬浮在他的手中，他感觉的到，眼前这个男人的气息和刚才袭击他们的巨大黑蛇一模一样。
凯文没有回话，他转头看向夜凝，与那双深红色的眼眸静静对视。
“你，认识我？”他缓缓开口。
“认识。”夜凝笑了笑，“我知道你的名字，了解你的身份，敬佩你的过往。”
“你是卡斯兰娜家族的先祖，世界蛇的‘尊主’，逐火十三英桀的第一位，‘救世’之铭，圣痕计划的执行者……”
“以及，直面终焉之律者后，幸存的战士。”
“凯文·卡斯兰娜。”
“………”
凯文双手抱臂，缓缓闭上了眼睛，“对于圣痕计划，你知道多少。”
“很多。”夜凝淡淡道：“正因为知晓，所以我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我不认同圣痕计划的做法，也无法接受。”
凯文眯起眼睛：“你，要阻挡我吗？”
“是，也不是。”夜凝摇头：“你太过强大，就算是目前的我对你也只能造成不大的威胁，我很清楚我无法阻挡你，我对你来说不过是比律者稍微强点的家伙罢了。”
“但你还是站在了我的面前。”
“没错，因为我打算赌一把大的。”
夜凝很早就有预想到自己与凯文的见面。他要进入量子之海救出希儿，就必须得借助海渊之眼。
而这样，势必会让凯文察觉到，到时候，这位借友人之手将自己封印的战士将会再度履行自己并不想完成的职责。
虽然瓦尔特会制造迷宫来阻止凯文，但这依旧改变不了他的信念。
所以，他做出了一个决定，或许能够让凯文再次心甘情愿推迟计划实行的决定，让他看到除了圣痕计划以外的，希望的决定。
眼眸的深处燃起血光，青年将手中的长刀遥遥直向凯文：
“一切，我会赌上自己的一切来阻挡你，向你展现我迄今为止所获得的力量，以死相搏，全力攻击你。
我会向你证明，这个时代的人已经拥有了资格，能够沿着你们用尸骨堆积而成的道路独自开辟出未来。”
“可笑的理念，”凯文冷哼一声：“你难道以为凭借这种东西，就能够阻挡我，让我动摇吗？你代表不了这个时代！”
“不试试怎么知道，”夜凝淡淡的微笑：“我是这个时代的最强，理应冲锋在前，代表着所有人对抗灾难。
而我，便打算向你展示我的觉悟，以及力量。”
何为觉悟？
所谓觉悟，就是能在黑暗的荒野中，开辟一条应当前行的道路。
而有什么觉悟，能比得上一个五万年都不曾改变，只为杀死崩坏，宛若空壳般的，一个鬼魂的觉悟？
或许是有吧，但夜凝并不想关心这些。
能够让面前的男人动摇的，认可的，沉思的，不是展望的未来，不是诡辩的语言，不是可笑的期盼。
而是力量。
唯有力量，才能改变一切。
也只有力量，才能支撑觉悟。
没错，这股力量相比于面前之人确实过于弱小，但已经达到了能够匹配这股觉悟的最低标准。
虽然能够让凯文动摇的可能微乎其微，但并不是没有。
身为棋手，只需按着决定好的步骤下棋便好了，
只要有希望，那便拼命追逐，赌上一切，令鲜血沸腾，让肉体消磨，要灵魂燃尽。
剩下的，就是交给对手。
“………愚蠢。”
看着青年满是决意的双眼，凯文闭上了眼睛，他如此评价面前的青年，但嘴角却实实在在的上扬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他能感受到，面前之人所要秉持的信念，绝非一时兴起，他虽然拥有理想，但并不天真，不会天真的被理想害死。
他并没有小看崩坏。
“夜凝………”
一旁的瓦尔特呆愣的看着两人，不知所措。
圣痕计划？逐火十三英桀？卡斯兰娜的先祖？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他不知道两人究竟在谈论些什么，但他听说过前文明的惨烈斗争，明白了凯文就是时代的残党。
但他能够感觉到两人都有着各自的理念，以及决心为这股理念而战斗的理由。
于是，他在沉默过后，迈步站在了夜凝的身旁。
“夜凝，我来帮你。”
瓦尔特摘下眼镜将其一把捏碎，他伸手将头发向后梳动，双眼亮起金红色的光芒。
他感受过凯文的力量，知道只凭夜凝一个人是完全不行的，这具身体难得恢复完全，也是时候再度贡献力量了。
该拼命的时候就把命豁出去，这是他一直的理念。
“你其实不参战更好。”
夜凝无奈，要是他没有让凯文动摇，瓦尔特也可以用理之律者的权能构建出隐藏现实坐标的迷宫，来阻挡对方。
但很可惜，这家伙也是个倔驴，谁都劝不动。别说凯文，就算要打的是终焉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我不会看着你一人战斗，这有违我的理念。”瓦尔特笑着说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这样的话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不是吗？”
“疯子！！”夜凝骂道：“玛德，这下真的没退路了，要是不让他动摇，我们都得玩完！”
“彼此，你也差不多。”瓦尔特耸肩：“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没让陈列一起来了，如果我们都交代在这里，必须要一个人来制衡奥托才行。”
“奥托对陈列的了解太少了，你把他保护的很好，只有这样，奥托才会一直有顾虑，不敢乱来。”
“是啊，毕竟胖子看着乐呵呵的，心眼比谁都多。”夜凝叹气道，再度看向凯文。
“聊完了吗？后世的战士。”
凯文睁开眼睛，涌动的霜寒在他的周身飞速蔓延，侵蚀一切：“我向你们表达敬意，这个时代依旧有一群愿意为人类战斗的英雄。
既然你们已经做好了觉悟，我也会认真对待。让我看看吧，你们的力量。”
瓦尔特与夜凝对视一眼，眼底同时亮起光芒！
嗡！！！
淡蓝色的线条在空中出现，宛若被无数无形的大手拖拽着勾勒出立体的图案，随后，数以万计的机械造物由此诞生。
机甲，舰船，航母，洲际导弹，电磁轨道炮，崩坏能裂变弹，月光王座，伊甸之星……数据在瓦尔特的脑海中飞速翻腾。
理解，构造，诞生，他穷尽自己目前为止的一切所学，不顾身体的负担竭尽全力的构造着人类智慧的结晶，只为挑战面前的战士。
来吧！
瓦尔特的嘴角流下血液，他看着凯文在心中怒吼，检验一下这个时代的人类是否有生存下去的资格！
“哈……”
夜凝钢牙紧咬，下一刻，赫子从他的背后破皮而出，血花宛若爆开都竹节般在背脊的位置炸响，黑红色的赫子发疯般飞速钻出，蔓延到身体的各处，包裹严实。
双手宛若野兽的利爪，粗大尖锐的黑刺从关节处不断生长摩擦，宛若一节节骨骼拼接而成的链刃从尾脊骨的位置钻出，抽打空气。
六对羽赫凝聚成型，遮天蔽日，能量在赫子中流淌，猩红的竖眼从甲片的缝隙中猛地睁开，咕噜转动，漠视一切。
面甲从额头一直往下覆盖，完全遮住眼睛，夜凝猛地将右手插入虚空之中，随后缓缓拔出，有着猩红刀身的‘夜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巨大到不成样子的漆黑重镰！！
它狰狞可怖，月牙形的弯刃反射出来自幽冥的光泽，挥舞时产生的风声宛若一头吞噬世界的黑龙在嘶吼，镰刀在夜凝的手中翻飞旋转，他的气息再度攀升！
爆血，全赫者化，不灭之躯，全集中呼吸法，血液武装，噬渊……所有底牌尽数开启，足以山崩地裂的力量在他的体内翻涌，怪物展开了自己的獠牙，彻底化作了为杀戮而生的凶悍兵器。
全身都在燃烧，夜凝的口中喷出白色的蒸汽，他狰狞开口：
“我们上！！”
轰！！！
仿佛天崩地裂，山河破碎，竭尽全力的两人同时冲向凯文，他们怒吼着，朝面前的男人发起毁灭性的狂攻！！！
（作者决定开龙族的坑来提升文笔，大家可以期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