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全都听到了。
他拼了命的走向那个人,雪蛾趴在第三环,而蝉刚刚踏足第二环。
“请... ...退出去。”冰中蝶忽然说道,她蓦然转头,看向求生者,“请退出去。”
菲欧娜发现她的眼眶是红的。
“让他自己努力吧,那人愿不愿意让他靠近,愿不愿意让他带走... ...全靠他自己。”
“我们... ...我们退到屏障之后好不好?”
冰中蝶说着,掌心按在屏障之上,瞬间凭空出现一个冰蓝的圆环。
“好。”
出乎意料的,萧遥最先答应了,她走向洞外,下一瞬出现在风雪屏障之外。
几分钟后,里面空了,只剩下一只伤痕累累的蝉。
最后一个人走掉,下一秒,冰中蝶的短洞轰然破碎,它被一块冰凌击中,彻底碎了。
冬蝉跑着,跑着,他跑不动了。
狂风伴随着冰雪,他抬头望了望巨大的雪蛾,而后慢慢地俯身,屈膝,跪伏在地。
风雪,息了。
冬蝉慢慢的勾起一抹笑,他太了解了... ...他太了解这个人是什么样子了,甚至于只剩下那一抹意识不清的灵魂,都会下意识作出如他所料的选择。
“典狱长。”
冬蝉唤了一声,爬向第三环,中央环。
鲜血逶迤,拖曳了满地,那狰狞的血印子一路从第一环蔓延到第三环。
冬蝉身上被冻的直打颤,大量的失血让他两眼发黑,浑身发麻发木,直到好半晌之后... ...铺天盖地的疼痛几乎把他的灵魂撕裂。
这是羞辱,也是责罚,果然,典狱长的责罚从来都很难承受。
冬蝉看了看身躯下面的那条几乎看不见的滑轨,那是中央的拭剑台从一环滑到三环的轨迹,也是冬蝉在当众效忠典狱长那天,在人群最外围爬过的那条路。
现在,他的鲜血洒满了这条路。
其实典狱长的规则很简单,最外围站立者,典狱长不屑一顾,第二环效忠者,跪伏可免除责罚,第三环追随者,以死明鉴。
当年他还只是一个冰原监狱混混的头子,想抱上典狱长的大腿,做了他情人的第二天,他脖子上顶着一个雪蛾的咬痕,在所有人的劳务工作面前,当众跪伏,爬行至典狱长的身边。
自此,典狱长视他为心腹,也许也是纵容的默许,总之,他对冬蝉宽容了很多。
冬蝉苦中作乐的想,起码在三环之前,他不用担心典狱长的攻击了。
他慢慢的挪到了三环的边缘,一打眼,却怔愣住了,瞳孔缩小,指尖被冰雪理石砖冻的打颤。
二环是晶蓝色的,三环是很深的蓝色,可他却看到了第四环,它镶嵌在深蓝色的第三环的雪蛾浮雕的心口,那是一小团金色,璀璨,耀眼。
有什么东西,被典狱长养在了心口。
冬蝉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气机锁定了自己,可是这真相压的他喘不过气。
他忽然很委屈,那他算什么,一个笑话,一个玩物吗?
冬蝉低头,下一刻又抬头。
“那... ...既然您不仁,便别怪我不义。”
冬蝉轻轻笑了笑,拖着滴血的手掌,踏足了深蓝的雪蛾地域。
他的一举一动都让雪蛾投来目光,第三环其实很简单,也很难,因为他需要获得雪蛾的信任。
冬蝉一点一点的顺着轨迹挪过去,他的鲜血深深地躺进轨道之中,在底下晕染开一层又一层看不见的冰花。
而这冰花慢慢的蔓延开来,仿佛激活了一层最厚的屏障,这是上位者曾经准许留给他的最后的宽容,也是那一位不为人知的后手。
冬蝉流的血越多,这阵法便被激活的越快,它可以唤醒上位者最后残存的神智却也会加快灵魂的磨损。
他在让自己最后清醒过来选择让冬蝉与他陪葬,还是放走他。
这全靠冬蝉的选择,但事实上哪怕是上位者,自己其实也没有多想,这只蝉还会再回来,并且用自己的血激活这个阵法。
小蝉越来越靠近中心的第4圈区域,而那圈金色的区域正正好好地位于雪蛾的心口,那大概只容得下一人站立,金色区域有着漂亮的浮雕,远比其他区域好看的多。
冬蝉在想着,让我看一看吧。
让我看一看是谁能够站在典狱长的心口。
其实他早就听这些外来人说过了,在第三环区域的中央是一个残破的椅子,那椅子通体由冰石雕琢而成,坚不可摧,但是莫名其妙的却又残破不堪。
隐藏boss将他们全部赶走或者杀死之后会慢慢的回到这椅子上坐下,最终以一个王者一般睥睨的姿态重新消散在冰雪之中。
但现在冬蝉没有看到那个椅子,也许是雪蛾在攻击之间已经将它碾压碎了,也许是在他们的攻击余波已经将那个椅子打翻。
但冬蝉推测这个椅子下方或许就是这个金色的第4圈圆环,因而从来没有人发现。
越来越靠近了... ...他越来越靠近那个拭剑台了。
“咳咳咳... ...”
鲜血顺着唇角流下,爬过瘦削的下巴滴落在冰面上。
血沫呛得他喉咙发痒,他的视线已经暗了许多,这是快要昏厥过去的征兆。
冬蝉微微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染血的双手,然后轻轻的吸了口气,笑了笑。
“典狱长啊... ...恐怕你也没想到最后是我... ...是我这个情人与您合葬吧。”
他慢慢的过去,巨大的雪蛾在躁动不安,拭剑台距离那个金色的圆环一步之遥,但冬蝉强忍着让自己不去看它。
他怕自己只需要看上一眼,就会嫉妒的发狂,那是他跟在典狱长数年之久,却从来不知道的他放在心上的人啊。
自始至终,典狱长都把他那位可以站在他心口上的人保护的很好呢,就连他这位时时刻刻跟在典狱长身边的,甚至三番五次能上了他床的情人都不知道这一位的存在呢。
冬蝉的手扒在了拭剑台的旁边,一下子就留下了一个狰狞的血印子。
还好这个台子足够的矮,让冬蝉哪怕跪坐在地上,也能轻松的伸手把它拔出来。
手慢慢的握住了那熟悉匕首的握柄,冬蝉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它拔了出来,然而雪蛾却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长啸。
鳌肢破空,空气摩擦它的爪子带起了刺耳的鸣声,但冬蝉不闪不避,他抬眸看向雪蛾。
宽大的足有让腰肢粗的鳌肢在最后时刻——瞬间停在了冬蝉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