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瓦一睁开眼,恰是迷茫的时候。
鸢尾花盛开的正好,有一枚花瓣被风吹拂,缓慢地飘落到了他的身上。
教堂的雕花落地窗是水晶制成,此刻微微敞开了些许,透了一点点清新的混着风花水汽的味道飘进来。
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教会的复生仪式上,身子底下垫着的是上好的红丝绒,边侧镶嵌了几颗宝石,看形状应该是天然形成后,未加打磨便嵌了进来,添了几分自由自在的野性。
后脑垫着软枕,阿尔瓦撑着身子坐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衣袍尽数除去,眼下堂内几个在来来回回走着的教众是他亲自接引和引导进入的,换句话来说,是他的亲信。
苍白的肤色不似活人,只是依托这具身体行走久了之后便也习惯了,只是待当看到躯体上攀附的斑驳瘢痕,终究是会怔愣一瞬。
阿尔瓦垂下眼,将白色的短发捋到脑后,身上的绷带也悉数去除,他倒是许久没有看到自己的身躯了。
“请帮我寻来衣物。”阿尔瓦对身边来来回回的教众温声说道。
教众们有各自的事情,阿尔瓦的躯体什么时候有灵魂操纵谁也不知道,但是只要他发声了,所有人都会快速运转起来。
于是很快的,衬衫马甲和专属于主教级别的披风送了过来,阿尔瓦换上之后,恍惚间想起自己的法杖不知遗失在了哪里,这下恐怕要令吾神失望了。
没有了法杖的阿尔瓦走在教会里,不知道多少人向他投去诧异的目光,又被一部分知情的同伴提醒,恍然大悟。
阿尔瓦走到一个奉台边,下意识的想倚杖抚胸行礼,便想起来已无端失了法杖,有些发愁的缓缓俯身,跪在地面上。
水晶雕花落地窗由许多颜色的水晶构成,华丽奢侈,但在阿尔瓦所面对的正殿北方,却对他投下了大片阴影。
然而就在阿尔瓦准备祷告的时候,那团阴影忽地狰狞着扭动起来,最终收缩、扭曲变成了一只油光水滑的玄色猫儿。
猫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祭台上,一双澄明璀璨的金瞳望着阿尔瓦,他有些愕然的看着未经祷告便徒然降临的神明。
就如同他刚刚从复生仪式上茫然的睁开眼时,却看到了一双澄澈却饱含学识的鎏金猫瞳。
“... ...吾神,属下遗失法杖,自请罪而。”
其实阿尔瓦并没有弄清楚为什么猫神给他绑定的法杖会突然消失不在他身边,但是丢了就是丢了,他没有能力寻回,自须向神明报备。
猫神却不赞同的摇摇头,明明不曾张口,可是一道声音却响彻在阿尔瓦的脑海之中。
【此具躯体并非你之本躯,乃深渊神明临时创造身躯,因此法杖自不会跟随而来】
【你忘了,今日是你的纪念日】
阿尔瓦怔愣在原地,现在时间尚早,只是纪念日他确实已经忘却。
【休沐一日,权当做你为我漆黑之眼作出贡献而获得的回报,这部分休憩灵魂会在明日回归本体,带回一应记忆无须担心】
阿尔瓦怔了怔,旋即颔首道谢。
“是,吾神。”
猫神说完了正经的,接下来便是私人时间。
阿尔瓦很少跪坐在地上,更不用说现在这番静默,猫神于是从光洁理石砌成的祭台上一跃而下,踩着猫步走到了阿尔瓦的身边。
轻轻松松的一弓背,后腿发力,猫神跃进阿尔瓦怀里,尾巴尖惬意的扫了扫,选了个喜欢的姿势趴下了。
阿尔瓦抱着猫神,心知神明是玩心起了,便也随祂去,抱着猫躯在教会闲逛了起来。
【安过段时间也会去到她的身边】
阿尔瓦抱着猫神,心知神明说的是谁,微微点头颔首。
“她的身边,是个好去处。”
听到向来随遇而安但是实则要求高的很的阿尔瓦也说出这话,猫神心情愉悦的扫了扫尾巴,【我选出来的,哪有不好的】
“是,您有心了。”
教堂附近有不少猫,大多是教会养着的,见到人出来也不怕,懒懒的躺在地上,围栏扶手上或者屋檐上,圆溜溜的猫儿瞳望着他。
阿尔瓦很受猫的喜欢,他一出来,不少猫翘着尾巴向他走过来,人为开辟出来的一条小路周围是各种各样颜色的野花儿,猫踏过花丛或者围栏,纷纷跳下来在阿尔瓦腿边蹭着。
于是阿尔瓦就蹲下来,神色带了些许轻松的伸手摸摸那些猫咪。
【下午你可以去看看学术研究,听说他们的研究快到瓶颈了,恰好你是这方面的天才,麻烦你去帮衬一下】
阿尔瓦声音平静温和,“本是为教会做贡献,又谈何帮衬一说。”
猫神抬头看了看他,然后纡尊降贵的从他怀里跳下来,昂着头钻到花丛里面,不多时祂叼着一株盛放的鸢尾回来了。
猫神爪子拍了拍趁他不在鸠占鹊巢的小崽子们,把它们赶走之后自己一只猫灵巧的跃进了阿尔瓦的怀里,亲自端端正正的给他胸口簪了朵鸢尾。
阿尔瓦抱着猫的手微微紧了紧,垂下眼望向神明。
“多谢吾神。”
【谢什么】黑猫爪子拍拍阿尔瓦的胳膊,然后跳了下去。
【去休息吧,阿尔瓦】
“是。”
晴朗的天空上有些许云朵,阿尔瓦望向展览的天空。
入目皆是自然青翠,神明是特意选了这个教堂的。
不是没有漆黑之眼的教堂正大光明的开在主城,堂而皇之与上帝对垒也并非一次两次,至于公务早有他人分担,他来这里真真就是休息一日。
其实现在的生活算不上忙碌,也没有十分疲惫,若真要阿尔瓦去选,恐怕他还是更喜欢摆满了实验数据和实验方案的实验室。
但是偶尔一次在这里... ...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阿尔瓦坐在草坡上,他垂眼望着山下繁华的小镇,那里面有一个更加繁华的教堂。
但是对他而言,隐蔽自然深处与闹市深处并无区别,至多是前者更受他喜欢些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