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映手中握着那个从南洋寄来的包裹,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何掌柜额头冒汗,江维德面色发白,就连藤井的助手也明显慌了神。
“看来这个包裹很让各位在意。“她不紧不慢地说,“不如我们打开看看?”
“且慢!”何掌柜突然站起来,“陈总监,生意场上,有些事点到为止就好。”
陈映微微一笑:“所以何掌柜是承认了?那些债务……”
“这样吧,”何掌柜擦了擦汗,“我代表债主们跟您商量个条件。宽限三天,如果三天后黎氏能拿出新的还款方案,我们就继续等。”
事情出现转机时,林双双却突然闯了进来:“夫人!天大的喜事!”
“什么事这么急?”陈映皱眉。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她不希望被打断。
“《旧梦如歌》……”林双双激动得直喘气,“黎小姐获得远东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奖了!首位获此殊荣的华人演员!”
会议室内的气氛骤然一变。债主们面面相觑,江维德的表情更是精彩。这个意外消息打乱了所有人的部署。
“恭喜陈总监。”何掌柜立刻改变态度,“既然是这样的好日子,我们的事就改天再谈。”
等债主们陆续离开,江维德也强撑着道贺几句准备告辞。陈映却开口叫住了他:“江总,不知道永盛影业是不是也会参加这次的颁奖典礼?”
江维德脚步一顿:“这……”
“据我所知,永盛和日方的关系一向不错。而这次远东电影节的评委会主席,似乎就是藤井先生?”
江维德的后背渗出冷汗。他终于明白陈映话中的含义——她已经察觉到了这次获奖背后的玄机。
“陈总监说笑了。”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藤井先生在电影界德高望重,评选一定是公平公正的。”
送走江维德,陈映立即转向林双双:“详细说说获奖的事。”
“是刚刚接到的电报。”林双双递上那份来自远东电影节组委会的通知,“要求黎小姐三日后赴日本领奖。”
“三天?”程砚之插话道,“往年都是一周后举办颁奖典礼。这未免太急了。”
陈映看着手中的南洋包裹和获奖通知,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这两件看似无关的事,偏偏在同一时刻出现,未免太过巧合。
“去准备庆功宴。”她对林双双说,“就定在明天晚上。”
“这么快?”林双双吃惊,“可是……”
“时间就是破局的关键。”陈映站起身,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既然他们要演这出戏,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
她转身看向程砚之:“你觉得,这次获奖会不会和1943年一样?”
程砚之脸色一变。1943年,李秋芸也是在获得远东电影节提名后出的车祸。如今历史仿佛在重演,但这次,他们已经看破了对方的布局。
就在这时,黎明月推门而入,脸上洋溢着难掩的喜悦:“母亲,我得奖了!”
看着继女激动的样子,陈映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来之不易的荣誉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阴谋?而那个神秘的南洋包裹,又会揭开什么样的秘密?
她轻轻拥抱着继女,语气坚定:“这是你应得的。接下来,我会陪你去日本领奖。”
傍晚时分,陈映终于得空打开那个从南洋寄来的包裹。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照片和一本破旧的账本。翻开第一页,赫然写着“威廉姆斯私人账目”几个字。
正要仔细查看,黎明月又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母亲,各大报社都来采访了!他们说这是华人演员在国际电影节上的重大突破!”
陈映迅速将账本和照片锁进抽屉:“这是好事。不过……”她意味深长地说,“有些采访还是要谨慎。”
“我明白。”黎明月点头,这段时间的历练让她越发懂事,“我会注意分寸的。”
看着继女自信成熟的样子,陈映心中欣慰。但想到三天后的颁奖典礼,她又隐隐感到不安。正思索间,林双双匆匆赶来:“夫人,各界的贺电都快把总机打爆了!特别是……”她压低声音,“日本电影协会和永盛影业,都表示要参加明天的庆功宴。”
“果然。”陈映冷笑,“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就在这时,梅伯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不好了,培训班那边出事了。”
“怎么回事?”
“刚才来了几个日本电影协会的人,说要评估我们的教学质量。他们翻看了教材,还……”梅伯犹豫了一下,“还特别关注南洋表演体系那一部分。”
陈映眼神一凛。这些人显然是冲着当年的事来的。她正要说什么,外面又传来一阵骚动。
“夫人!”林伯快步走进来,“江维德派人送来贺礼,说晚上要亲自登门道贺。”
“道贺?”程砚之冷笑,“分明是来探底的。这个时候拜访,怕是另有目的。”
陈映看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让他来吧。正好……”她意味深长地停顿,“我也有些事想请教江总。”
等众人散去,程砚之还留在原地:“你真要见江维德?”
“当然。”陈映打开抽屉,取出那本威廉姆斯的账本,“有些事,是时候摊牌了。”
夜幕降临,江维德准时造访。他西装笔挺,面带微笑,仿佛完全忘记了白天在会议室的尴尬。
“陈总监,今晚来有两件事。”他开门见山,“第一,当然是祝贺黎小姐获奖。第二……”他放低声音,“是想跟您谈谈合作。”
“哦?”陈映不动声色,“江总这么晚来谈合作?”
“时机正好啊。”江维德笑得意味深长,“您看,黎小姐马上要去日本领奖,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如果这时候我们两家能达成合作,对双方都有好处。”
“什么合作?”
“很简单。”江维德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永盛愿意全盘接手黎氏的债务,条件是……”
“条件是让我们乖乖就范,对吗?”陈映冷笑着打断他,“江总,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
“忘了1938年,威廉姆斯先生在南洋的遭遇。”陈映说着,拿出那本账本,“这些私人账目,记录得很清楚。当年裕昌银号是怎么配合你们陷害威廉姆斯的,相信江总比我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