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寂刚下早朝,靖南帝将人留下,询问了一番他的伤势之后,让他好好休养。
靖南帝说:“安国侯后面几日都不必再来上早朝了,你好好在家养身体。”
看着裴青寂苍白的脸色,拖着病体还要来上朝,靖南帝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
裴青寂作势就要给靖南帝,靖南帝一把将他扶住:“不必多礼,朕会派御医时常去你府上给你把脉,也会让尚药局的人给你多送些补品过去。”
裴青寂感激地说道:“谢皇上体恤!”
裴青寂面露犹豫之色:“臣听闻昨日皇上向太子殿下发了好大的火,皇上还是要保重龙体才是。”
“至于太子殿下,殿下既是靖国未来的储君,更是皇上的亲儿子,纵使是犯了错误,也一定不是故意要惹皇上生气。”
靖南帝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若是安国侯知道他撞到了水缸上就是太子所为,又会作何感想?
偏偏他还一直帮着太子说话。
靖南帝叹了口气:“朕知道分寸。”
裴青寂不再多言,告退出了大殿。
出了宫上了马车,马车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裴青寂确认靖南帝不会再派公公过来和他说话,他吩咐车夫快些走,从怀里摸出帕子将嘴唇上和脸上一层薄薄的白粉擦掉。
这还是他早上起来的时候瞧着自己的气色还不错,想着不能这么好端端地就去上朝。
太子设法让他撞在水缸上,误伤了凌婠,此事不能就这么轻轻地揭过,他去了凌婠的院子,那会儿凌婠还在熟睡,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他看了她几眼,笑着坐在梳妆台旁,用了凌婠的敷粉,故意把自己弄的脸色苍白,憔悴不堪。
今日这招,着实有效。
最近边关太平,朝中也没有什么大事,他进宫也是无事,朝堂上争论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他想留在府上找时间,好好调查调查他身上的月牙印记究竟是从何而来。
与其自己直接告假被有心之人说他是故意拿乔托大,不如让靖南帝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主动提出让他留在家中休息,这样,任谁都不能再说什么。
说了就是质疑皇上,藐视皇威。
他一边擦脸一边听暗卫来禀报宫里的事情:“二爷,皇上罚太子禁足了。”
裴青寂勾唇一笑:“禁足多久?”
暗卫回道:“三日。”
裴青寂摩挲着指腹,才三日,看来皇上心中还是很看重这未来的储君,不过,皇上为了他这一个臣子而去惩罚太子已经是难得,若日后想要对付太子,还要使出更多的力气来才行。
“宫里的公公们已经出来了,带着大批的补品正往裴府去,都是给二爷的赏赐。”
裴青寂淡淡地说了一声:“知道了,继续打探消息,行事小心谨慎些。”
裴青寂才将脸上的粉擦掉,耳边就传来了几声急急的呼喊声。
“二叔,二叔不好了!”
裴青寂将帕子收好,这是裴成言的声音:“停车。”
裴成言见裴青寂的马车停了下来,掀开了他的马车帘子,急不可耐地说道:“凌婠……二婶把二叔最喜欢的那棵大槐树给砍了!”
裴青寂皱眉。
裴成言以为裴青寂是生气了,继续添油加醋,急着给凌婠定罪,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裴青寂惩罚凌婠的样子。
“二叔您是不知道,今儿一大早,二婶就让谢琛去砍树,砍了院子里那棵槐树,谢琛哪里敢啊,可二婶凶巴巴的非要逼着谢琛砍树!”
“二叔,这样的女人您怎么还敢留在身边……”
听裴成言说这树是谢琛砍的,不是凌婠砍的,裴青寂的眉头舒展开来。
她还病着,虽然吃了止痛丸身上感觉不到痛了,但身体实际上内里还没有恢复好,怎么能下床挥舞着斧头干力气活?
至于那棵树嘛,他是很喜欢在树下吃酒赏月,不过砍了就砍了,日后在屋中吃酒在屋中赏月就是了,凌婠做事一定有她的道理。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凌婠说要嫁给裴家二爷,言行举止略有些荒唐,和如今京城里的闺秀们实在不同。
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看的出来凌婠行事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虽然和旁人不同,但很是自洽。
裴成言没想到二叔会是这个反应,怎么如此的冷静淡漠?
二叔不应该大发雷霆,怒骂凌婠是个泼妇吗?或者像是他从前一样,轻轻抬一抬手指,淡淡地说一句“拖出去砍了”……
可今日怎么听了他的话唇角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
难道,是他没说清楚?
裴成言震惊无比,又重复了一遍:“二叔,您最喜欢的那棵老槐树被二婶给砍了!”
裴青寂的反应依旧是淡淡的:“砍了就砍了,既然砍了,那棵老槐树便不是我最喜欢的了。”
裴成言再次震惊,这是什么道理?
“二叔难道不生气吗?她私自处置了二叔的东西,难道二叔就不想休了她吗?”
若是有人胆敢不经过他同意就动了他的东西,他不说把人绑起来打一顿,也至少会找那人好好理论一番。
裴青寂定定地看着他:“裴成言,你最近是不是很闲?”
“兵马司巡城小兵还有一个空缺,要不要我向皇上举荐你去做了这差事?”
裴成言一下子就蔫儿了,他嘟囔着:“二叔就不能给侄儿一个好职位吗?好歹咱们也是亲戚。”
裴青寂放下了马车的帘子,吩咐车夫回府,只留下一句话:“想要升官发财,要看你自己的本事,裴家不是你的护身符,更不是你想要青云直上的踏脚石,你祖父曾定下过规矩,裴家儿郎举贤不举亲。”
裴成言哭丧着脸站在原地,自己白跑了这一趟,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反得了二叔的一顿训斥,顿觉十分挫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