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监正放出的三昧真火要逼近冰轮娘子和商离之时。
柔弱的冰轮娘子突地发出一阵凄楚的惨叫声。
鲜血从她的眼中、耳中、鼻中和口中渗出,令她看上去像一只食人恶鬼,分外恐怖。
她像使出了洪荒之力,抽身化作一道白色烟雾,快速游走三圈,将不能动弹的商离团团围裹。
“慈儿,不要啊,不要啊!”商离知道她要为他抵挡那三昧真火的对他的焚烧,发出歇斯底里的抗拒。
火势来势汹汹,很快将冰轮娘子化身的那团白雾烧得吱吱作响。
由于白雾阻挡,火焰怎么也近不了商离的身。
白雾被三昧真火的烈焰灼烧得几乎要变薄飘散,萦绕在商离身上的那圈白雾逐渐被焚烧得扭曲变形,冰轮娘子略微扭曲痛苦的表情在烈焰中若隐若现。
冰轮娘子只觉得每一寸肌肤都被带毒的银针穿刺,但她意志无比坚定,任由豆大大汗珠从莹白的额头滚落,再滚落。
她咬紧银牙。强忍痛苦,努力稳住自己的魂神,牢牢护住圈内的爱人商离。
“小慈,你那么虚弱,怎可以一人之力护我,你会被烧得魂飞魄散的。”商离带着哭腔,颤抖的声音中满是绝望与恳求,“快放开我,躲到我的身后去,让我来替你抵挡这三昧真火”
商离见冰轮娘子并不理会他,没有丝毫退缩和畏惧继续为他挡火,几乎是拼尽全身力气怒吼道:“小慈,本座曾发誓,就是死也要护佑你安好,你是要让本座食言么?”
“阿离能为护慈儿去死,慈儿为何不能护阿离一回;只要阿离安好,慈儿死又何惧。”
林晚珍被眼前被这一幕双向奔赴,可以为对方赴死的深情给打动。
在人类的世界里,总是将妖、魔等一切异类视为无情无义、不忠不孝之徒;恐怕他们从未想过,妖族之中也存在着这般能同生共死,炙热而美好的爱情吧!
仿佛上天也被两人的痴心所打动,明媚的天空中突然狂风大作,大雨如瀑倾泻而下,一息间,原本围绕在冰轮娘子身外剧烈灼烧的火焰完全被突如其来的滂沱大雨给浇灭。
冰轮娘子化成的那股白色烟雾逐渐停了下来,一具被烧得焦黑的人形像只断了线的风筝,缓缓地、直直地从空中坠落,啪地一声响,一具焦黑的躯体掉到商离的脚边。
冰轮娘子已经被被烧得面目全非,原本的冰雪玉肌此刻只看得见一片狼藉,身上的衣物也化为灰烬贴在被烧坏的皮肤之上,露出焦黑的皮肤和丝丝血迹。
而商离,在冰轮娘子的舍身守护下,一根汗毛也没损失地站在原地。
商离看着倒在脚边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爱人,满眼充血,用颤抖的声音心疼地问道:“小慈,小慈,快让本座瞧瞧,你怎么样了。”
冰轮娘子低头啜泣,“不,慈儿被烧得面目全非,慈儿不要让阿离看到这样丑陋的自己。”
“我的样子一定比鬼还丑,好吓人,阿离以后不会在喜欢这样的小慈了。”
冰轮娘子头越放越低,怎么都不肯抬头让商离看她的面目。
“不,无论小慈变作什么模样,阿离都一样爱你,一样对你不离不弃。快让本座看看你究竟伤得怎样。”商离的声音因为悲伤的心疼,沙哑得如同一个暮年的老者。
“不,慈儿做不到让阿离看见这样的自己。”
看热闹的众百姓中传来一阵阵唏嘘,她们看着冰轮娘子原本的仙人之姿被烧得如今这般不堪入目,真是唯有真爱可抵万难啊。
那个女子不爱惜自己的容貌,可冰轮娘子为了守护爱人可以弃自己的美貌全然不顾,是什么样的神仙爱情令她做出如此决绝之事。
商离见她不能接受被毁容的事实,心一横,用全身上下仅仅能动的那张嘴,吐出一团火焰,眨眼间将自己英俊的容颜也烧得,面目全非。
众百姓觉得这个商离真是脑袋坏掉了,才会做出如此自残的行为。
但商离却不以为意,哈哈哈地笑着对头都快要伏在地上的冰轮娘子道,“小慈,你抬头看看本座,本座也将自己烧得面目全非,这下我们两又是天上地下最相配的一对,你看看本座,本座比你还丑上一万倍,你不用担心本座嫌弃你,应该是本座担心小慈嫌弃本座才对。”
冰轮娘子不可置信地缓缓抬起那被烧成黑焦炭的脸庞,努力睁开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哀伤地看向同样被烧成黑炭的商离,饱含泪水地道“阿离,你怎么那么杀,我说过的,我不会再让你为了慈儿伤害自己,你怎地让我食言。”
南宫洵在主审台之上,默默地看着刑场上发生的一切,虽然一脸平静,但心中的波澜如惊涛骇浪在翻滚。
这两位妖人虽十恶不赦,却是对彼此一往情深,这份深情别说在妖族,就是在人族也是千古难寻。
妖族尚且知道爱护心爱之人,而有的人族甚至不如妖族,比如他那从来冷漠的母亲,宸妃娘娘,就从未有过护子之心,哪怕他那时候还那么的小,小到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或许有的妖比人还更为有情。
他心中情愫复杂,冲监正摆了摆手,示意司天监将两位妖人带回。
林婉珍也被眼前这场“舍身护爱”的大戏弄得心里乱糟糟的,很不是滋味。
这一刻,商离和冰轮娘子让曾经对爱情产生怀疑的她又一次地相信爱情。
不论他们之前犯下过如何不可饶恕的滔天之罪,但他们对彼此的守护和爱恋,从未有过一丝改变。
这让林婉珍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她不禁扪心自问:这样的爱情,又有谁能不被打动呢?
她在想,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她和南宫洵身上,眼前的男人可会誓死守护她。
正巧南宫洵转过头来,目光与她相交汇。
南宫洵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并不明白她为何会露出这般复杂的神情。
“怎么了?珍儿是被吓着了么?”南宫洵轻声问道。
林婉珍朱唇微启,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她知道,这个问题,以她目前的身份,她不应该问出口,毕竟,现在,他只是他的兄长。
南宫洵护着林婉珍缓缓起身,在场的百官恭敬的行礼注视下,准备离开。
二人登上车架,车轮缓缓滚动,向着西京的方向前行。
就在车驾行至回西京的半路上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个身着灰色袍子的小厮,大力挥舞着双手,将南宫洵的车驾拦下下。
南宫洵微微皱眉,示意车夫停车。
那小厮见车停下,急忙上前,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我家侯爷请王爷和二小姐速速入府一叙,他有要事相告。”
林婉珍闻言,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掀开轿帘,与骑马护在她身侧的南宫洵对视一眼。
两个时辰之后,林晚珍和南宫洵在侯府管事的带领下进了气势恢宏的江北侯府。
一路上,林婉珍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心中不禁感叹江北侯府的气派。
然而,她此刻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侯府的奢华之上,即将与江北老侯爷见面的紧张感,让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
进了会客厅,江北老侯爷早就坐立不安地候着他们。
江北老侯爷看见林婉珍神情颇为激动。
南宫洵和老侯爷寒暄,落座,直接进入话题。
而林婉珍的心中,此刻更是紧张到了极点,父女相认的这一幕,她之前不是没想象过,真的到了眼前,她还是难免紧张。
“此番请二位来,唉,老夫在北疆战场之时,接到贾夫人的急信。
贾夫人将她将珍儿身世告诉你们的事,一一盘托给我。”江北侯的声音沙哑而充满了沧桑。
“那我母亲说的是真的么?”林婉珍迫不及待地问出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