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师姐!”
林倦刚从那地方走了许久才出来,当即碰上他们,差点泪洒当场。
“你如何了?没受伤吧?”
秦越说着,上前将他看了个囫囵,见他没事,呼出一口气,很快神色又凝重起来:“我们碰上了不明法阵,在此处绕了许久不得出,也不知这妖到底是何来历,哪里得来的如此多稀奇古怪的阵法。”
“都是江……”林倦刚说了一句,生生止住话头,在二人的目光中转言道,“将别人的阵法学以致用,融会贯通来的吧。话说回来,你们以往可有见到过什么黑衣人?还覆面的?”
“覆面的黑衣人?”百里凛风思索一瞬,眉心紧蹙,“大多是不愿暴露身份的妖人,亦或是魔族。”
“唉……”他就知道,“我方才其实是进了那树妖的老巢,在回溯法阵中见到它曾与某个黑衣人图谋,许是此人教给他的呢……”
林倦将他进入那里面的所见所闻,除有关江聿的,其余悉数告知了他们二人,果真引得二人动怒。
“也就是说,除了那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是吴昊自己来到此处,与那树妖勾结,最后奸计不成,反噬自身,还害了同他一道的弟子?”
林倦默然点头,秦越怒道:“岂有此理?简直枉为玄天宗修士!”
“可是,吴昊又是如何找到此处的?”百里凛风看向林倦,目色微冷,“会否是有人有心引诱?”
“这……”
林倦看着他的目光,心中咯噔一声,心道不愧是大师兄,在这地方简直敏锐异常,可惜他不可能在此时暴露主角啊,不然他之后的无脑诬陷戏码该如何演绎下去。
林倦敛下目光,似也恍然想起这个可能,附和道:“是啊,像吴师兄那样的性格脑子,怎么可能是他自己想的?定是有什么人给他出谋划策……难不成,是那个不明身份的黑衣人?”
“不管是与否,如今先出去再说,至于那树妖与村民的恩怨……”秦越顿了一下,终是道,“无论如何,它既杀了如此多的人,那就是为恶。为恶的妖邪,如今不除,他日难保胃口不会越来越大,转而祸害到其他的无辜之人。”
“即使是那些人有错在先?”
林倦这句话,并未得到回应。三人一路上很是沉默,慢慢远去,这次竟没碰上任何困阵,更没受到半点阻扰。
“大师兄……”
当三人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弟子们纷纷围了上来,不过主要是向百里凛风和秦越围拢,嘘寒问暖的,询问情况的,义愤填膺的,乌泱泱一大堆。
林倦慢他们两步,被人挡了一下,而后彻底被排在人群外。
也好。
他只看了一眼,往后连退十数步,想到那俩幸存的老妪与年轻妇人,当即想再去找他们确认一件事,谁知刚一转身,被一个人拦了去路。
“师兄……”
来人面色苍白,步伐踉跄,两手放在身侧欲蜷未蜷,光是说出这两个字就仿佛用尽了力气,仿俨然一副重伤虚弱的模样。
林倦步伐微顿,抬眸仔细的看着他,从表情到微小的动作,看了许久,还是无法将眼前这个脆弱到马上就能晕倒在他眼前的人,与那回溯阵中看到的阴沉身影结合到一起。
可好死不死,又看到他腕上和后背的伤,早已熄灭的怒火再次翻滚起来。
想到这里,他回头瞥了眼那堆人,见他们没注意这边,直接拽着他向那对婆媳所在的方向走去。
江聿猛然被他一拽,踉跄了一下,面上掠过一丝惊诧,转而压下眼中的兴色,很快调整好步伐,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任背上的伤口如何疼痛也只当不存在。
到了地方,林倦立即甩开他的手,先去了那个老妪身侧。
尽管被无情甩开,江聿也并无不满,一如既往像牛皮糖一样贴了过来,林倦现下暂且无视他,在那老妪身侧站定。
她似乎是暂且没活可做,苍老混浊的目光木愣愣望向某个方向,像在回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在她脚边,那个疯掉的年轻妇人已经醒了。
她坐在地上,手里还摆弄着一个粗糙的草娃娃,摇头晃脑盯着它,一会儿嘻嘻哈哈笑出声,将它抱在怀里佯似抱着真的小孩在哄。
一会儿又满脸恐惧的将它丢开,不断抓起地上的石子灰土冲它扔去,而后抬起双手自虐般扯着自己的头发,满头黑发被扯得乱糟糟,活像个随意乱搭的鸟窝。
“老婆婆,你所说的话,似乎与我见到的情况有些许出入,为什么?”
尽管她的容颜已经老去,林倦还是一眼看出,她就在众人分食小童那一晚,说他们造孽,迟早会遭报应的女人,分明没过很久,可她似乎已经老得不成样了。
“呵呵呵……”
那老妪混浊的眼睛突然滚动了一下,直勾勾的看向林倦,沉哑的笑声吓了他一跳,身后立即伸出一只手扶住他的胳膊,便宜师弟担忧道:“师兄,别怕。”
“咳……”
林倦不自在的动了下手臂,拂开他的手,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转向老妪:“老婆婆,事到如今,你还不想与我们说实话吗?除了你与这位姑娘,那些人,其实一个都没走脱吧,包括,你的丈夫和孩子。”
“呵呵呵,造孽,都在造孽,该死,他们都该死!早就该死了……”
苍老的语气犹如老旧的风箱发出的声音,可她的神色却不知回到了哪个时空,倏然变得激愤起来。
林倦与江聿站了许久,终于窥得了与树妖不同视角的某些过往。
在她的回忆中,她其实是第一批逃难来的人生下的第一代,自小的时候就与小童的关系十分要好。
可她与其他同伴都一同长大了,小童却还是那副小孩的模样,可他们的关系倒也并未因此生疏,反倒对长不大的人起了些怜悯之心。
村里年纪大的老人偶然死去,她心生惋惜,可当这个人将要轮到自己的亲长时,她心中突然生出极大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