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允再次请假,他实在是不放心陈均安一个人在家。这人的性子他知道,发烧难受永远后知后觉,还总是糊弄过去。
大家都是糊弄别人,陈均安是糊弄他自己。
晁允想到自己最近有几场国际辩论赛得出国,还得着手为提前毕业做准备。至于后面是继续考研还是直接考公进体制,他更倾向于后者。
他从小就是个目的性强的人,自然不可能放着家里的人脉资源不用。晁允想到昨晚所谓的联姻一事,愈发心急火燎。
锅里的香菇鸡肉粥咕噜咕噜冒泡泡,晁允穿着深绿色小熊图案围裙,还放了青菜和火腿丁。他盛上一大碗哼着歌去找昨晚上吃了苦头的陈均安。
打开房间门,晁允眯眼观察过后确定陈均安是在装睡,睡着后的呼吸频率没有这么快。
他放下粥凑过去俯身,软着嗓音:“陈均安,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是不是讨厌我了。我知道我这个人有时候会小题大做,还总是耍脾气控制欲强。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陈均安眼睫微颤,轻声:“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哪里哪里?”语气焦急。
陈均安沉默不回答,吃准了晁允在意自己。这个想法出现不到三秒,他立即反应过来这种行为无聊还幼稚。
他最近怎么越来越蠢,居然用这种方式置气。
晁允连连道歉:“都是我的错,哥哥你不要怪它。是我不听你的话胡作非为,实在生气你打我好了,我随便你打。”
不敢。陈均安还记得当初被舔手心的事情,记忆深刻到仿佛那种濡湿灼热还未散尽。
“陈均安,不要冷暴力我。”
陈均安睁开眼无奈扶额,避开晁允的专注视线,尴尬:“昨晚的事情,谁都不许说。”
“你把我当什么人,床上两口子的事情怎么能说出去。谁问我都得给他来两下子让他长长记性,惦记谁对象呢。”
晁允嘀嘀咕咕说着亲吻陈均安的手背手心,一大早磨人得很。
陈均安又说:“这件事不许在脑子里臆想回味,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个我似乎做不到。”晁允为难,“我第一次把你弄成那副样子,可怜死了蹬来蹬去还抽抽。我忘不掉,我好喜欢。”
“这有什么好喜欢的。”陈均安不愿回忆,转移话题:“我饿了,今天辛苦你喂我。”
“不辛苦不辛苦。”晁允搅动热粥帮他吹吹,“刚出锅,烫。”
陈均安耷拉眼皮,恹恹搭在晁允的肩膀上,总是惦记着家人那边的事情。开口问:“要不要听我和我妈说了什么?猜到个联姻就发疯,根本不听话。”
晁允摇头体贴:“你先休息,剩下的睡醒再聊。”
之前可不是这副面孔。
喝一口肉粥,陈均安心不在焉直到感受到舌头被调羹挤压才回神。他斟酌着还是说:“我爸我妈想要个孩子。”
晁允表情不变,“好我知道了。慢点喝小心烫。”
这种诡异的平静才是最让陈均安毛骨悚然的,他接着说:“但是我没同意,我本身对小孩没有兴趣,而且我只想要你,我们两个人携手共度余生就挺好。”
晁允神情有瞬间古怪,很快调整过来,笑着说:“我知道的,哥哥慢点吃不着急。”
陈均安看在眼里:“……”他最是了解晁允,怎会看不出来这人的口是心非。
洗碗的时候水流顺着手臂青筋流淌来到手骨关节处,飞溅分流小股相汇形成水柱落入碗中。
晁允用手掌接水握紧拳头试图牢牢攥住。
他缓缓吐出气,他不相信陈均安。
那些人有的是办法让陈均安留后,温和的、武力的、算计的……根本防不住,现在说着我只要你,将来也能对别的人甜言蜜语。
实在不行他就把陈均安杀掉吧,他们一起死在火海里紧紧相拥,到时候烧成灰分都分不开。
可是死掉会疼,会遗憾会痛苦会绝望,晁允舍不得。
要是陈均安永远坚定选择他多好,其实没有人想处在权衡利弊被选择的位置,没人愿意扮演无条件退让原谅的奉献者角色。晁允只是爱他,因为爱所以甘愿。
但凡陈均安能懂,可是家庭条件生活环境注定这人无法理解。
难怪陈均安大学几年不去找他,肯定也是动了联姻的心思。要是真的喜欢真的惦记,区区愧疚之情怎么可能挡得住有钱有权想要见面的人。
晁允愈发难过,心脏酸痛到呼吸困难。他磨磨蹭蹭洗碗,耸动鼻子,垂下浓密长睫隐去眼中波澜。
手心的水是抓不住的,他又开始搅动洗碗池里的泡沫。用力戳来戳去,当成某人发泄怨气。
从后面被搂住腰,晁允顿住眼眸微微睁大。
并不柔软带着被窝余温的身体贴上来,他能闻到熟悉的独属于某个人的气味。
陈均安将下巴搭在他的肩上,手不老实往衣服里钻动,半阖着眼懒散问:“洗碗机放着不用,在这里玩泡沫,是不想看见我吗?”
晁允被摸的浑身燥热,艰难摇头扯不出理由。
“我洗漱完等你好久,你都不来。”语气带着些许埋怨,陈均安往下摸索见人兴奋扭动时扯嘴角,停下动作玩味评价:“永远都是身体最诚实,嘴上说的和实际行动根本对不上。”
晁允低头看见陈均安收回手,紧接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伸进洗碗池,两个人双手十指紧扣,洗洁精泡沫沾上这人薄白手背,微红指尖。
“教教我,洗碗洗十五分钟的秘诀。”
晁允只想教他快速。。的秘诀
陈均安又说:“这围裙挺好看的,在哪儿买的?”
晁允掐自己找回理智,低声:“超市做活动,买油就送围裙。”
“真会持家。”陈均安带着笑说完又问他:“钱够不够花?做这些事情真的是太辛苦你了,还是叫钟点工好不好?”
这种温柔撩拨,将低落情绪强势驱赶占领高地。晁允扭过头盯他略显疲惫的面容,对视一眼,看到如有实质的溺人情意。
“不要人过来,很轻松的。”他讨厌别人踏入自己和陈均安的生活,哪怕背景板也不愿意。晁允顿了顿回答问题:“够花的,十万块能花很久。”
陈均安心想领地意识还挺强,倾身上前细致帮晁允洗掉手上泡沫,漫不经心:“你总说我有事情总憋在心里,你不也是一样。生气就生气,不高兴就直说,拉着脸赖在厨房不走,我不来找你可能还会哭鼻子。”
“我不喜欢小孩。”晁允直说。“我也不想你有,我不相信你。”
“为什么?”
“因为你很会做选择题,陈均安。”晁允侧过身和他面对面脸贴脸,沉声:“告诉我,你大学从来不去找我真的是因为愧疚?就算是愧疚也会忍不住去打听的吧。还是你觉得在大学我们就不应该相遇?”
“……”
陈均安沉默几秒,抓住这人无意识抠动的手,叹气:“我爸一直派人监视我,我想过找你,但是我觉得没有意义。”
“怎么就没有意义?”
“我不认为你还会喜欢我,我们那时候满打满算才不到半年。”
晁允噎住,这想法确实说的通。也就是说陈均安不是想联姻才不去找他,或许就没有过和别人结婚的打算。
“我还是不相信你。”晁允恶声恶气,“我知道那些手段,让你回家吃饭在你酒里下药,然后把你和其他人往房间一关搞出孩子,水到渠成奉子成婚强强联手。而我黯淡离场,守着我们的回忆度过余生!”
“……”
陈均安默了默,表情一言难尽:“怎么可能,你从哪儿看来的奇奇怪怪故事。”
“你就说有没有道理吧!”
陈均安俯身抱着人打哈欠:“我爸不至于这样卑劣,没有道理。我又困又累你还跟我吵架发脾气,疑神疑鬼胡思乱想迁怒无辜的我。让你搞了一晚上,就得到这样的照顾,真差劲。”
难得一见的示弱。
晁允顿时清醒,想到陈均安穿着睡衣站这里要有十分钟,心疼自责:“我差劲我差劲,咱们回床上睡觉觉。都是我不好,老公抱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有腿。”陈均安瞥他一眼,见没有继续揪着大学三年不放后松了口气。
他其实和黄助理打听过晁允一次,得到的回答是出国留学以及姚女士在出入境记录定位轨迹和日常生活照的展示。
说不上的心情,最多的还是遗憾。
晁允两眼弯弯扶他腰,“哥哥,你会和我分手吗?”
“我不知道。”
晁允愣几秒,不死心又问:“如果回到当初,你还会和我分手吗?”
“会。”毫不犹豫的回答。
晁允笑容淡下,看在人身体不适的份上没有发作。
陈均安停下脚步吻他耳根,“可是我很喜欢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这人总是说的好听。
晁允捂着耳根魂不守舍扶着人往卧室走,心想不能被骗不能被骗,当初就是被这副姿态哄骗分手的,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
“抱着我睡,我最近还是睡不好。”
“我会抱紧的,我就擅长这个。”晁允没忍住弯唇。
下午齐小龙来拜访的时候,只见到晁允一人。刚要问出口,不经意发现后颈吻痕后咽回去。
“你来干嘛,有事说事没事快走,我和陈均安忙着呢。”
谁知道是在忙什么。齐小龙翻白眼,问他:“不是吧晁允,我得知大学里有关你的流言蜚语特地过来关心你,你居然还不领情。”
“什么流言蜚语。”晁允坐在沙发上看书,随口问。
“就你和陈均安啊。你们俩也不是那种炫耀自大的性格,怎么就把事情暴露出去了。”
晁允淡淡:“知道就知道,反正都是事实。”
齐小龙瞪大眼睛提高音量:“不是,陈均安家里那么牛逼就不能用用?据我发小说,有一帮反同性恋联合起来都在骂你们,骂的难听要死。而且华大又给你停课了你知道吗?说是怀疑你杰赛普获得选拔赛优胜是走关系,正在调查还要取消你的冠军成绩。”
事发突然,晁允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又在忙着谈情说爱,自然不知情。眼神微深,他面不改色翻页,颔首:“多谢,我知道了。”
齐小龙不解:“所以呢?”
晁允担忧这件事情被陈均安知道,那人多思多虑又要睡不好觉。他告诉齐小龙:“凭实力拿的冠军,给我学都头晕目眩大半夜抱着垃圾桶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