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晏婳情干脆懒得回小峰,掉头往回走去。
小间内,唐牧野已经睡下。
只是身上被缠的太紧,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分外滑稽。
晏婳情放轻步子,走至他床头,发现枕头下压着些什么东西。
她抽出来一看,是四封信,给他们剩下四人的。
信封金灿灿的,像是镀了层金子,她一一展开。
每一封的末尾,他都会仔细叮嘱,叫他们四个莫要忘了他。
信封上还带着几滴水痕,晕开一团墨汁,像是未干的眼泪。
晏婳情轻嗤一声。
这呆子,扔下四封没头没尾的信就想跑?
她指尖打开,信封化为筛粉,无影无踪。
或许是察觉到背后有人,唐牧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却见一人穿着水红的衣裙,逆着月光,默不作声的立在床头。
他被吓的大叫一声:
“啊啊啊!晏婳情!你溜溜梅吃多了?大晚上你不睡觉,跑我这做法呢?”
晏婳情罕见的没有跟他顶嘴,翘起唇角,道:
“我睡不着,过来看看你死了没?”
唐牧野像个公鸡似的扬起头:
“要死你先死,这玩意我不跟你抢。”
晏婳情沿着他床头坐下。
又是这句话,这呆子前世每次吵不过她时,就爱拿这句话噎她。
末了,她像前世那般作答:
“我要是快死了,一定拉上你给我垫背。”
骗人的,她舍不得这呆子死。
他还要拿着剑,意气风发。
他还没成为他人口中敬仰的唐师兄。
月色变暗,一两束月光洒进屋子。
灰尘在空中浮动,折射着凌凌波光。
小间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唐牧野偏过脑袋,眼眶又开始隐隐发烫。
可他依旧骄傲的昂着脑袋,像只战胜的公鸡。
偏偏心里太过悲伤,让他说出口的话也变得有些委屈:
“你就、你就这么想让我死?”
晏婳情笑起来,笑的唐牧野摸不着头脑。
他问:“你笑什么?”
她身体微微前倾。
眼底铺满皎洁的月光,是很漂亮的一双眸子。
“骗你的。”
“唐牧野,你不会死的。”
说完,她站起身往外走去,又摆摆手,道:
“等我回来,呆子。”
晏婳情踩着窗户一个纵身,像是只翩跹的蝶,没了影子。
唐牧野擦擦鼻子:
“哼,这还差不多。”
乌云浮动,他沉沉陷入梦乡。
寂静中,一只小小的蛊虫沿着床板,爬上唐牧野的床。
又悄悄爬到他脉搏上,停留一会,默默离去。
又过一会,一人蹑手蹑脚的爬到窗户边,一个纵身跃进来。
卜盘被他握在手里,迎着月亮逆风转三圈,又骤然卡住。
他看向床上熟睡的人,眉头紧锁,思虑片刻后,又退出小间。
夜里,晏婳情被冷风吹的发麻。
“统子,还有多久到?”
【还早,放心,给你吹不成人干。】
晏婳情搓搓手,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内比之前拿到玄冰莲。
正这么想着,她一个失神,左肩被一利器打中。
紧接着,整个人像是片落叶般从半空中掉下来。
鹤惊澜从夜色中走出,神情不耐。
自他醒来的那一刻,他便发现自己丢了最重要的一物。
他的的天魔魂珠。
天魔魂珠极其难炼,百人中能有一人炼出,已是难得。
父王也是因此,才看中他,把他接回魔域,赐他七皇子的位置。
若是被父王发现没了魂珠,丢了七皇子的位置是轻。
可若是毁了他的计划,让他坐不上魔尊的位置,那才是致命一击。
可他自醒来后,完全想不起他的天魔魂珠去了哪。
即便他动用所有力量,也只能得出一个大致的方向——弦音。
他便用四长老的身份,潜伏弦音。
可时间过去那么久,依旧毫无发现。
正当他要进行下一步时,卜盘动了。
而此刻恰好晏婳情来到弦音,又去见了老宗主。
他怀疑,魂珠可能是被老宗主给了晏婳情。
或者说,一直就在晏婳情身上。
总之,她是最大的突破口。
可在弦音不好动手,他便戴上獠牙面具,把晏婳情引到魔域。
只有这样,他才能尽快拿到线索。
可他实在想不通。
一个与他毫无干系的女人,为何会成为天魔魂珠的线索。
地上,搜魂阵起。
任何人经过此阵,身上记忆会被一一洗出。
只是需要耗费的灵力太大,一般没什么人会用他。
可鹤惊澜管不了那么多了。
如今魔域大皇子的爪牙越伸越长,已经威胁到他的位置。
八方阵位,红光亮起。
搜魂阵中央,晏婳情被死死钉在那。
她挣扎着想跑,又被一股强势的灵力压下,半分动弹不得。
“草,这什么鬼玩意。”
一缕缕红光,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黏在她身上,扯都扯不掉。
阵成,魂起。
红光缠的越来越紧,晏婳情被勒的喘不过气来。
到底哪个王八羔子,大半夜蹲这暗算她?
“统子,快快快帮我解开,我要被勒死了。”
【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太菜。】
鹤惊澜催动魔力,指尖魔息溢出。
晏婳情的记忆,被抽丝剥茧般拨开。
他勾起唇角,这蠢女人,也太好糊弄。
玄冰莲就在他的梧桐殿,岂是她想要就能拿到的?
可下一刻,他嘴角僵住。
因为搜魂阵显示,晏婳情的记忆,居然是一片空白。
鹤惊澜重新试了许多遍,依旧是空白。
他彻底笑不出来,不可能,在他的手下,不可能还有隐藏的秘密。
一双紫眸戾气翻涌,又被他生生压下去。
一滴精血自他指尖溢出,缓缓飘进搜魂阵中。
鹤惊澜重新起阵,越来越多的魔力涌出,他面色隐隐发白。
可这一次,依旧是一片空白。
正当他要收手时,脑海中传来一阵刺痛。
一阵声音传来,空灵又悠远。
“惊澜,我穿这身嫁衣,美吗?”
是少女的声音,萦绕着莫大的欢喜。
“极美,等你再次穿上时,我便来娶你。”
这一道,是他的声音。
“好呀,那我等着你来娶我。”
“我晏婳情,此生要做鹤郎的夫人。”
少女甜甜应下,半羞半怯,宛若出嫁的新娘。
“轰——”
脑海中嗡鸣声阵阵。
鹤惊澜捂着脑袋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