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穴来风?好一个空穴来风,空谷足音,一句话给皇帝心里种了个怀疑的种子。”
连钰本还在好奇,秦王到底是如何说动皇帝不要翻案的,在知道廖飞认罪时说的话后,便明白了,
皇帝本就心思不坚,再被秦王一通颠倒黑白的劝说,肯定选择最能保住皇家颜面的方式,越快越好。
“廖飞说这话,摆明是与第三方有过接触的,你确定一路上廖飞都没有异常?”
青奚立刻单膝下跪,
“公子,属下追踪一路,确定廖飞是被太子的人一路押送到皇城,没有机会与外界接触。”
“那就怪了,难道第三方也有人混进了禁军之中?还躲过咱们的人与之有过接触?”
“公子,皇帝的贴身禁军没那么容易混进去,我们的人也是准备多日,才在昨日用药物堪堪得手,
被替换的人被禁军发现之后,咱们的人也只能撤离,若想长期潜伏,是十分困难的。”
连钰知道这件事,自己的人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禀报了,皇帝让成恩秘密处决了一名禁军的事,
要想彻底安排一个自己的人混进皇帝的贴身禁军队伍,除非收买成恩,
而成恩为皇帝挑选人选的时候,查的可是比选秀女还要彻底。
连钰想不明白,按下心中疑问,吩咐门口的青风,
“你去找程叔拿一刻香,今晚,我们去刑部水牢探一探。”
青风出去了,连钰让青奚起身,
“青奚,矮林巷的人,你这几日看紧点,这个时候不要节外生枝。”
“是!”
说完,他挺胸抬头的走出连钰的书房。
“哎呀,青奚哥竟然有这样一面,以前他总是十分严肃,我们都可害怕他看我们了,
现在,公子看他走出去的姿势,俨然一只威风的老虎,哈哈。”
连钰无奈的看了青月一眼,开口说道,
“你啊,明知道青奚的心思,还敢打趣他,你以为他为何听到你的话,不回来教训你?”
青月住了笑,郑重回复,
“青月知道,但我真的担心青奚哥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想着让他心理也轻松一点,谁知道……”
“谁知道他根本不理睬?”
“公子说的是。”
“青奚的事,我们都没办法。他这些年在武功尽失却身负血海深仇这样的矛盾中度过,比我们更加无力,
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实现心中所想,就先这样吧。
等我们成功了,青奚可能才会放松下来。”
“青月知道了。
公子,这次我们能成功吗?”
连钰重新坐下,看了看眼前的各路消息,叹了口气,
“这次皇帝这么快下旨,又这么快要把人杀了,看样子这次的案子不能如我们所愿,
主要是我们的证据还是太少了,在朝堂的势力也太薄弱了……”
“那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机会过去吗,公子?”
“所以,今晚我们要去水牢,让廖飞留下亲笔证词,下一次一定能派上用场,
况且,把廖飞掀出来的目的,我已经达到了。”
“属下明白,”
“对了,乱葬岗捡回来的人怎么样了?”
“公子,那些人是真狠啊,都已经发病死了,还被捅了几刀,确保其没有假死可能。
不过,程叔已经保住了那人的一口气,只等日后慢慢苏醒了。”
“程叔的医术,还是值得信任的,天色不早了,你下去准备一下,等青风把一刻香拿来,咱们就准备出发。”
连钰进出刑部比回家都熟练,一刻香燃的时候无色无味,
守卫的衙役失去意识的时候,自身并不会知道自己失去意识了,
外人也看不出他们的异常,当时劫走甄兴的时候,就是利用这个药将关山关路失去意识,将人带回来的。
连钰穿着夜行衣,覆着面,与青月二人快速穿行在大牢之中,
行至水牢门口时,二人飞身上墙,借力越过一段长长的水道,站在了廖飞面前。
“廖飞,我有样东西,你一定会喜欢!”
连钰压着嗓音,廖飞不认识这把嗓音,他抬头看着眼前两个黑衣蒙面的陌生人,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我这将死之人,竟还有人来探望,”
“你不必故意弄出动静,我既然可以进来,就说明在我出去之前,没人能听到这里的声音。”
廖飞大声说了好几句,果然没有人从外面进来,认命的长叹了一口气,
“诶——,你还有什么要求,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我的私生子还请你高抬贵手吧。”
廖飞此时比任何时候都狼狈,连钰见过笑容满面接待自己和父亲的廖飞,见过坐在囚车里一身落魄的廖飞,
但此时半个身子泡在血水中,面色发白,散发着垂死气息的廖飞,她是第一次见到,
她痛恨廖飞,父亲的冤案中,廖飞是最直接参与其中的罪人,
她想立刻报仇,但是理智在劝着自己要冷静。
连钰冷笑一声,将廖飞这一丝希望彻底打破,
“私生子?八年过去,你还相信你上面的人会对你信守承诺?你的小妾八年前的死亡,你就一点都没有过怀疑?”
“你不是……你到底是何人?
怜怜……怜怜明明是悔恨将我拖入了深渊,郁心而死!”
连钰可笑的看着这个须发斑白的老头,
“你信啊?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走吧。”
连钰转身,廖飞连忙出声叫住,
“你知道什么?我的秋儿……秋儿他难道出事了?”
青月将一件被血染红的外衫扔给廖飞,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廖飞的鼻腔,
血衣的颜色已经变成砖褐色,但廖飞认识,这是他的私生子廖秋的衣物,
他本打算过年就将他接回来认祖归宗,却不知自己家里竟在那之前遭遇这番劫难。
被抓上囚车之时,他还庆幸这个养在外面的儿子无人发现,却没想到……
他颤抖的双手,却依旧小心地不让血衣掉入水中,连钰看着他不禁好笑,
“卑鄙无耻的廖大人也知道舐犊情深啊,不过廖大人这次要绝望了,
这件衣服来自乱葬岗,它的主人被我的人发现时已经气绝身亡多时了。”
饶是有心理准备,廖飞还是颤抖了一下,
“我凭什么信你?谁能保证秋儿不是你杀得?”
随后他又抑制不住的低声哭了起来,连钰不想再听这难听的呜咽,让青月把一张信纸展开,让廖飞能看得清楚,
“信不信随你。
看看吧,这是你嫡孙廖和给你写的信。”
廖飞惊异抬头,青月手中的信纸确实是自己的嫡孙廖和亲笔所写,
廖和在信里写了自己很安全,等着和廖飞廖顷一起看奉都城的城墙呢。
“和儿……没死?”廖飞一下子老泪纵横。
“可是上面的人传信给我说,和儿已经被太子的人杀害了,还有顷儿也在牢狱折磨中病故……”
廖飞本是怀疑的,但是看城墙这个愿望是廖和被押解回京的途中,私下里和自己说的,无人知晓,
所以……他眼睛猛地睁大,看向连钰。
“你现在上面的人是谁?”
连钰不理会廖飞的话,只提出自己的疑问。
“呵呵呵,不知,连传信之人的声音都是伪装过得,”
“你凭什么认为传信之人就是上面的人?”
“信物,他拿出信物,我才确认那人是传信之人,再往上有谁,我就不知道了。”
廖飞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连钰此时也没有太多时间提问,直接说出自己的条件,
“将当年的事,全部写下来,保证落笔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
把你们的信物在后面也画出来,你已经死到临头,不要像耍小聪明!”
说着,青月拿出纸笔,让廖飞在墙上写下全部真相,并按下手印,
青月收回纸笔,将认罪书收好后,廖飞再次问道,
“我孙儿……稚子无辜,还请您高抬贵手,留他一命。”
“哼!我自会让他活着!”
“那便好,明日行刑之前,我可否再见他一面?”
“你想得美!”
连钰不再回答廖飞的问题,青月没好气的斥了一句后,跟着连钰离开了水牢。
廖飞依旧跪在原地,保持着面向侧墙的姿势,又哭又笑,
“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