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伯伯!”
钟白眉眼笑意飞天,仿佛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奖励,
鬼谷老人胡子横飞,对着笑得“谄媚”的钟白,投过去一个大大的眼刀,
“臭小子,谁叫你这样唤老头子的,你想做甚?”
“瑞山也……”
“那是老头子允许的,她舅舅是我师弟!你呢?”
鬼谷老人掐着腰大步走到钟白面前,一脸不满,
“你是想要拐我们丫头回家?我跟你说,我不同意,你就不能得逞!”
钟白本来还因为鬼谷老人强烈反对,而变得有些呆愣的表情,
听到这句话,反而露出了笑容,
他歪着头,弯弯的眼睛里,充满了得意和狡黠,
“这就不是鬼谷伯伯可以插手的了。”
那模样,活生生一只做坏事得逞的皮猴子,看的鬼谷老人有些火大,
“你就不怕你未婚妻半夜找你算账?”
钟白看了一眼连钰,摇了摇头,脸上一红,
“半夜......”
“晚辈自然不会招惹我未婚妻之外的女子,她如果真的要半夜来找我算账,
我……我甘之如饴。”
这几句话说的,那叫一个含羞带怯,看的鬼谷老人吹胡子瞪眼,
钟白连忙补上一句,
“她就是我的未婚妻。”
连钰走到钟白身旁,钟白立即紧紧握住了连钰的双手,
这一次,他再也不要放开这双手。
他望着连钰,眼睛莹亮,
“她以前不知自己有婚约,我亦以为她已身死,竟无端的错过了这许久。”
“丫头,真的?”
鬼谷老人有些狐疑,看到连钰点了头,才拊手大恸,
仿佛刚刚找回来的亲生女儿,被一个混小子给骗走了。
“你爹是谁!怎么这么草率就把你许出去了,我要跟他决斗!”
连钰脸色未变,拍拍钟白的手,对鬼谷老人说道,
“以后有机会吧。”
自家的事情,不必对任何人详细记述,
鬼谷老人本就是超脱世外之人,没必要将尘世间的这些纠葛,与老人家说的多么清楚。
“哼,我日后定要与他好好理论!”
看向连钰,又无比痛心,
“诶呦,这么好的丫头,又好看又聪明又能干,却配了这么个弱小子,呜呜呜。”
弱小子钟白:虽然说无论文还是武,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鬼谷伯伯说的没错,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子,晚辈会用一生护她。
她志在朝堂,晚辈会守住她的身份,她携志江湖,晚辈会陪伴在侧,
只要她在的地方,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紧紧追随……”
连钰知道钟白是认真的,她连忙捂住她的嘴,凡事不可做绝,不可说绝,一语成谶,将后悔无门。
但钟白说的很认真,他与连钰能够相逢,这中间经历了太多的时间,
前世自己根本没有遇到她,她真的在十年前的那次事件里殒了命。
他没想过自己能遇到长大的她,在知道真相的那一晚,
他的欣喜,他的彷徨,他的患得患失,令他一夜夜的彻夜难眠。
无数次的辗转反侧,午夜梦回,他都要用力掐自己无数次,才让自己清楚,这一切都不是梦。
连钰,连钰,自己无意中交出了心出去的“男子”,自己的挚友,竟然是自己仅仅见过一面的未婚妻云宛!
这个认知,令他疯狂,令他情怯。
他害怕他与连钰相认后,连钰会与他疏离,这种恐惧,比他前世从未遇到她的经历,还要令他心痛!
人,不能经历过拥有,一旦经历过,那么失去的滋味,将比从未拥有过之前,还要痛苦百倍。
直到他亲眼见到连钰的态度,知她心中有自己,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真的活了!
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失眠过,每日一睁眼,他就可以有无数的机会见到她,
蹙眉办事的她,揭开真相眉目舒展的她,认真吃饭的她,安静走路的她,还有那晚,像走下仙桥的神女的她……
钟白在跟鬼谷老人保证,也在跟连钰做出保证,他会永远与她一起,
就像这次,连钰落崖,他下一瞬便毫不犹豫的跳了下来。
他不能承受得到之后的失去,他的身体将会因此变成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
钟白的神情太过真挚,看的鬼谷老人有点悻悻,但他依旧嘴上不饶人,
“虽然你挺有心的,但是追的太近,我家丫头不耐烦的话,我可是会去赶人的!”
怎么就成你家丫头了,她可是我的未婚妻啊,前辈。
“如果她真的厌烦我了,那我也会把脸,放在她伸手就能掴到的地方,不能叫她在烦闷之下,还要费心思去找我。”
得!
鬼谷老人这下没话了,钟白这是在明晃晃的撒狗粮啊!
嗝——
还没吃饭,眼下就要饱了。
“鬼谷伯伯饿了吗?”
钟白连忙把袖袋里藏着的刚才寻找连钰的路上,摘到的果子拿出来,
“这里有些果子,一起吃点吧。”
钟白拿起来一颗晶莹剔透的野梅子,擦的干干净净,然后细心的喂到了连钰口中,
“甜吗?”钟白满脸期待,
“甜!”连钰眯眼肯定!
连钰抬手擦了一个给钟白喂进去……
你们吃果子,我吃狗粮!
钟白的脸肉眼可见的皱到了一起,鬼谷老人和连钰一起捂着肚子笑声不止,
钟白懂了,自己被连钰和鬼谷老人整了。
鬼谷老人认识这果子,故意不说话,
连钰虽不认识,但是忍耐力极好,
钟白就这样,一口吃了一整个酸到掉牙的酸果子。
“宛儿,你变坏了。”
钟白皱着脸,话一出口,两人一起脸色变红,
记忆翻涌,回到了永宁县客栈里那个不太平常的清晨。
连钰故意将两个人带倒,成全了那个浅尝辄止的初吻。
鬼谷老人可不知道他们之间这么多事,在一旁不住的夸赞连钰,
姑娘家就是不能太软糯,太柔善,一定要有锋芒,才能不被男子欺负……
程叔和钟首辅带着各自府上的府卫,左聿和赖正各自排出一个得力小队,
跟在府卫后面,于明面上到各处搜索。
青奚和李真带着各自主子豢养的大部分暗卫,则早已潜到山谷下面严密搜寻。
两日过去了,下到谷底的绳索,已经换了不知多少批,但是却连两人的一片衣服碎片都没有找到。
程叔再次失魂落魄的从悬崖下方,拉着绳索爬了上来。
“程叔,您这样折腾自己,等公子回来看到您倒下了,他该多伤心啊。”
程叔看了眼面前的白净小厮,摆了摆手叫他放开自己,
然后颓然的坐到了马车的车辕上,失神的看着远处正在慢慢变暗的晚霞。
日落月生,霞光轮转,
但是钰儿在自己面前掉下悬崖,却至今没有消息,
程叔觉得自己愧对云鹤,也对不起连钰。
“程叔,您喝点水吃点东西,公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样说,但是小厮的声音分明哽咽,眼中也闪着盈盈光点。
程叔叹了口气,接过小厮递过来的茶水和点心,他心情不在,吃起来味同嚼蜡,
“映雪姑娘也别说老夫,你不也是宁愿女扮男装,都要跟过来一起出力吗?”
梅映雪压了压心上的情绪,长叹口气,瘪着嘴摇了摇头,
“公子对我恩重如山,有再造之恩,奴家实在没有办法在宅子里安稳坐着,
奴家在这里守着,若是公子找到了,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现在连钰生死未卜,但是所有人的话里,全都是充满希望的,
大家不敢说一个,哪怕是可能带有不吉利意思的词汇。
程叔转头看看旁边,同样是满眼红血丝,一脸颓丧的钟首辅,
“首辅大人的人,竟然也没有更好的手段寻人?”
钟首辅并不理会他,程叔也没有寄希望于对方会理会自己,这个老头,有些阴晴不定。
“我已经把钰儿这些年,培养的所有人手都调出来了,
两天了,也不知道钰儿在下面,和你家小子做什么呢,怎的这么不想家呢?”
“只要他们能好好地回来,哪怕两个人在下面变成猴子,我也不会说什么。”
钟首辅站在崖边,看着下面的云雾,眸中又无限哀伤,
程叔立刻抬手拒绝,他可不能看到猴子穿着自家小姐的衣服回来!
“钟首辅,那是你的想法,我家钰儿可不能变成猴子,我劝你家钟白也不要变,不然我会嫌弃他的。”
“我儿,怎轮到你去嫌弃?哼!”
两个老头再次不欢而散,
皓月升空,看着一幅圆满,
但是走失之人,此时又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