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钰触底在即,青风却向后退了一步,冰冷的地面并没有接触到连钰的身体,
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熟悉的怀抱中,那一瞬间,她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钟白心疼的将她抱上马车,径直往杏安堂而去。
他知道早朝上三司发生的事情,直觉觉得,连钰又得到什么危险的地方探查去了,
是以找了个借口,请王侍读替自己代个班,就匆匆跑出来了。
一路上他紧赶慢赶的找连钰,结果还是晚来了一步,他只看到连钰飞身而起,将那蛊人卸去四肢的场面,
而她左边胳膊,刻意的保持着跟身体紧贴的状态,他就知道,这个丫头受伤了!
便将马车藏在巷子口,等她一走到路口这边,便一把接住了她。
此时,连钰的衣衫因为刚才的打斗,被薄汗浸的有些湿潮,他给连钰擦完脸上的汗,但是身体上……
钟白有些懊恼,连钰把青月派出去之后,很多事情都没有人能给她料理了。
他将连钰一直仅仅贴在身侧的左手抬起来,被她挡住的血渍立刻就漏了出来,钟白早已猜到这里有伤,
他远远的看到了衣服上渗出来的一点血色,他也知道这伤处定然是见血了,
可是他没想到,在她的腰侧,竟然有个这么大的口子。
“瑞山?瑞山?宛儿?”
“嗯?我有些累,让我休息一下。”
连钰不知钟白的担心,身上的伤其实不重,她就是刚才有点累到了。
她声音糯糯的,身体软软的,像猫儿一样,又向钟白怀中缩了缩,
“嘶——”
伤口处传来疼痛,连钰不满的睁开了眼。
便看到钟白一手着止血药粉,一手拉着自己的左手,正一脸担忧的给自己上药。
“你怎么出宫了?今日不用在宫中值守吗?”
连钰眉眼一柔,笑意就浮上了脸颊,
“我换了班,你总是这么不顾自己。”
“那有什么办法,对面是四皇子,总不能看着他在我眼前受重伤吧?”
她左手将钟白的手拉下来,
“我事后肯定要跑好几趟四皇子府邸,我觉得你说得对,四皇子确实危险,能远离就远离。”
连钰轻轻捏着钟白的手指,痒痒的,连心上都仿佛吹进了一根羽毛,拨弄的他心里也痒痒的。
喉结滚动,他潋下眸色,继续给出血的地方撒止血药。
马车很快到了杏安堂,钟白伸手就要抱她,被连钰拒绝了,
“这是正门,人来人往的,会被人看到的,小伤而已,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
连钰并不在意身上的伤处,只是钟白担心,她便听话的过来医馆上药处理,
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只需要在马车上简单处理一下,就要回去衙门了。
钟白先一步跳下去,伸手小心的将连钰搀扶到地面,
伙计见连钰这样下的马车,早就跑到里面去通知程叔了。
连钰脸色发烧,但是周围有人看着,她也说不了什么话,便垂着头,由着钟白搀扶着往杏安堂里面走去。
刚刚走进后堂,钟白就再也忍不住了,一弯腰就将她打横抱起,往厢房快速的跑去。
程叔先是听到伙计回来报告,连钰是被人搀着下马车的,
又亲眼看到钟白抱着连钰,满脸着急的往厢房跑的模样,吓得立刻叫药童把自己的医药箱拿好跟过去。
从后堂到厢房,一路上遇到不少人,
虽然都是自己的人,但是连钰还是全程闭着眼,不打算看到底有多少人,看到他们的主子被人抱着回来的。
钟白动作轻柔的把连钰在床上放好,手在她受伤的地方犹豫了好几次,到底没有动手将她的衣料再掀开一点。
连钰低声浅笑,
“怎么就那么娇弱了,小伤而已,等会程叔过来,肯定要骂你的,这么吓唬他。”
“怎么就小伤了?你流血了,还差点累晕了,”
钟白握住连钰的手,放到自己的唇上,语气里既心疼又委屈,
“宛儿,在我身边的时候,不要这么坚强,你可以放心的依靠着我。
虽然我武艺并非绝顶,但是大部分人还是比不过我的,我可以与你并肩,亦可以护住你。”
连钰心中一阵触动,她坚强惯了,家里的长辈都去了,这里所有的事都需要她来做主,
她不能不坚强,她是这里所有人的主心骨,所以她从没有依靠任何人的想法。
就连程叔,医术之外的事,也都是听她吩咐的。
现在有人告诉她,要做她的依靠,她心中的一角,突然就倒塌了,
那是她建立的严严实实的心防,钟白的脸从缺口处探进来,身后带着满满的阳光,将这一室照亮。
她抚着钟白的唇瓣,下巴,和脸颊,眸光一动,笑了开来。
连钰用袖子在钟白的脸上擦了擦,没掉,面上笑意更甚。
“我手上沾了血,你自己找个湿帕子擦擦吧,”
此时,钟白才知,刚才连钰脸上的好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的笑,是因为什么。
他随意的抹了把脸,刚要开口说点什么,程叔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进来了……
门外,程叔急言令色,
“你跑的那么急干嘛?我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么多惊吓!
你也好,钰儿也好,就不能别再在这个方面吓我吗?”
钟白那边没有任何声音,连钰在里面边缠纱布,边偷偷在心里笑。
她换好衣物打开房门,却没想到,程叔还没有离开,见到她亦是一顿劈头盖脸,
“还有你!你就不能平日里多顾着点自己?你再这样,不用你们吓我,我就先被你气死了!”
“舅舅,我错了,以后绝不这样了!”
连钰认错干脆,态度诚恳,程叔恨铁不成钢,
“每回都这样说,次次都会犯!这天下不能相信的有两样,”
程叔恨恨的看了眼钟白,指着他忿忿出声,
“男人的嘴!”
又看向连钰,声音更高,
“还有你的嘴!哼!”
言罢,袖子一甩,便往后院走去。
连钰和钟白看着程叔气急败坏的背影,又转眼和对方一对视,不约而同的对笑出声。
“公子,这是杜公子送来的驱蛊香囊。”
青风见连钰已经换好衣服出来,立刻将手中的香囊呈过来。
“止卿过来了?”
连钰惊喜,他的香囊刚刚救过自己的命,既然过来了,还是要上前感谢一番的,
“公子,杜公子刚刚已经回去了。”
连钰神色明显的失望,青风话未说完,继续开口,
“杜公子说,这香囊只有驱蛊的作用,并不能作为遏制蛊虫的药物,请公子下次遇到蛊人,还是保命要紧。”
连钰在看到蛊人挣脱铁链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这个香囊并不能遏制蛊虫了,她今日能够制住那只蛊人,真的是纯属侥幸。
杜止卿的建议,她还是要好好听取的。
“没有我的吗?”
钟白一边给连钰系香囊,一边跟青风伸手要东西,
青风迷惑的抬起头,立刻又后退了一步,
“回钟大人,只有一个,是给我家主子的。”
连钰伸手去碰香囊,被钟白又阻止了,
“我不是真的想要,就是那个人什么都给你送独一份,我……我有些吃味。”
连钰轻敲钟白鼻头,悄声调笑他,
“我和他只是朋友,跟你又怎么能一样比?怎的连这味都吃?”
连钰歪着脑袋,眼波盈盈的瞅着钟白,弯着唇角,手指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扫了三下,
没有出声,但是钟白懂,连钰在说“羞——羞——羞”
钟白鼻子轻声一哼,
“还不是你太招人?我是防这个防那个,男也防女的也防......”
主子之间在培养感情,青风站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之后,明智的往后退了几步,
还能听到那边的声音,青风直接退到了后堂的门口,
来回的忙碌身影,叫青风无法停留,他遂从杏安堂的前门出来,坐到了门口马车的车辕上。
钟成一脸奇怪的看着他,青风亦是一脸冷漠的看着钟成,
“这是我家马车,青风你是不是坐错地方了?”
青风脑袋一拍,跳下马车就往街上跑去,
跑到半路上又回来跟杏安堂的伙计说了句话,才又往街道远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