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了!
钟白无力的看着眼前的嚣张小鬼,
“亭儿……”
“叫我云公子吧,亭儿只有我自己的家人才能叫。”
“……”
钟白自是立时低头赔礼,除了沉沉落在软凳上的屁股不肯挪之外,全然一副做小伏低的姿态,
云亭也不过是逞了一会儿小孩子心性便歇了,自己的姐姐还躺在里面昏迷不醒,他也没那么多心思和钟白争闹。
两个男子在外面安静的并排坐着,盯着围的严严实实的床幔,
钟引一人在床幔里面,坐在床边,用布巾不时的帮连钰揩净脸上、额上的细汗。
云鹤身处边关,时常有细作、探子出没,他出于谨慎,不曾将好友是钟首辅告知任何人,连自己的家人都不例外。
但钟首辅在京城大权在握,他虽然也谨慎的没有让他人知道与云鹤的关系,但是对于家人却是不曾隐瞒的。
钟首辅只有一妻一妾,府上的主子,加上钟白兄弟姐妹总共也不过七人,管理起秘密来,可以说毫不费力。
所以钟引从记事起,就知道父亲给兄长找了个英飒的姐姐定了婚约。
京城的女子多是温婉端庄,钟引幼时随母亲认识过不少闺阁贵女,却没有一个像样的手帕交。
云宛的丹青每年都会从边关送到钟府,钟引看着云宛的画像从比自己小的襁褓,到比自己大很多,最后拿着红缨枪的战场小将的模样,
让小小的钟引从心底里生了孺慕,想着将来定要和这个注定要成为自己嫂嫂的女子,做一辈子的手帕交。
虽然变故来的那样猝不及防,但是峰回路转,云宛确实活生生的躺在自己面前,这便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轻手轻脚的帮云宛换了一条新的湿毛巾降温,手指不经意的碰到了她的脸颊,
温热,和钟引透着凉意的手,对比有些强烈,
纤细的手捧住有些潮红的脸颊,脸上的热意很快传到掌心,连钟引的手指都被灼热了。
“你再这样看着我,我身上就被你盯出窟窿了,”
钟引垂眸,连钰美眸半开,黑莹莹的眼珠,倒影着自己小小的影子,
虽是刚醒,但是连钰的唇边已经噙上笑意,
“嫂嫂醒了!”
钟引高兴地眼眶竟然涌起热意,爬到床边将脑袋和连钰靠得很近,
“引儿准备了滋养的红枣粥,一直在火上煨着,给嫂嫂补补体力。”
“好,”
钟引忙找了几个软垫,给连钰垫在身下,将她半个身子支起来一点,
粥碗送到,钟引一勺一勺的将温度正好的粥,送到连钰口中。
“好吃,”
她病着,吃什么都是苦的,但这碗粥吃的她身心都暖融融的,好像带着一股奔腾之力,将她凝滞的身体关隘,全部打开了。
“嫂嫂喜欢,日后引儿日日给你做,反正兄长送到嫂嫂嘴边的,也是从引儿这里学来的。”
钟引给连钰把脖颈和前胸的细汗揩净,又给她换了一件干净的寝衣,复又把连钰扶着躺好,顺便给在外面急的抓耳挠腮的兄长上了一波眼药。
连钰闻声轻笑,
“都好,”
钟引帮连钰料理好,又给她换了一块新的湿帕子搭在额头上,
“引儿先出去,兄长在外面也担心嫂嫂担心的紧,你们说说话。”
语罢,钟引将床幔外面的软凳搬到近一点的地方,拿着连钰刚换下来的衣物出去了。
连钰虽然醒了,身子却还有些发热,
钟白听出她声音糯糯的,也知道连钰现在还是需要休息,青月和钟引再拿着药膏和棉布进来的时候,他便识趣的退出了屋子。
“哥哥跟父亲已经和顾侯通信一段时间了,嫂嫂议亲,这边没有长辈操持,嫂嫂一个人要累坏的,”
钟引帮连钰把手上的纱布换好,心疼的看着连钰,
“届时,顾侯的夫人,也就是云公子和嫂嫂的舅母,会来京城帮忙操办一切,万不会叫嫂嫂吃了亏的,”
连钰轻笑,
“这有什么好吃亏的?我与少渊相识多年,他什么人我太清楚了,
而我父母早逝,倒是烦劳了首辅大人,还要帮我找长辈操持,要说这些应该是我自己出面,去寻人筹划的……”
钟引弯下身子,用食指堵住了连钰的嘴,眉头微蹙,
“且不说云伯父与我父亲乃是至交好友,嫂嫂的事本就应该由我家多多操持,
可这么多年却嫂嫂独自长大,吃了这些苦,又几经周折独自谋成了大事,
他们都没有帮上什么忙,这之后嫂嫂必须多享福泽,教他们多为你筹划筹划方是正理。”
钟引小丫头张着小嘴,说的头头是道,连钰竟从中听出了几分不忿的味道来,
这丫头,是在心疼自己呢。
“引儿说得对,那我就等着钟大人和顾侯爷的安排,听引儿的话,好好享受享受这自己拼出来的福报。”
钟引听懂连钰明白了自己的心思,高兴的不得了,脱了鞋子和外衫,提着衣裙就要往床的里面去,
“我会过了病气给你的,”
连钰此时全身都是桎梏,没来得及阻止住她,只能弱弱的出声,
“引儿是福星,能把嫂嫂的病气给打走!嫂嫂是嫌弃引儿,不想和引儿同床共枕吗?”
少女声音婉转似莺啼,大大圆圆的眼睛,无辜又可怜巴巴的看向连钰,
连钰此时身子不好,心里正是脆弱的时候,
哪抵得住灵动可爱的小姑娘,这番可爱攻击,
立刻败下阵来,叫青月多拿一个枕头和被衾过来。
青月见钟引和自己主子说了几句话,心绪就这样开朗了不少,自是笑着应是,
钟引和连钰就这样,躺在床上说着小话,没多久就一起睡了。
连钰是身体太累了,这两个来月,她都在极度的紧张中度过,在这次受伤之前,更是三天两夜没入睡,
直到刚刚,精神才彻底放松下来,沉下心神睡着了。
钟引将自己的手轻轻缠过连钰的胳膊,确认连钰是真真实实的在自己旁边睡着了,也安下心闭上了眼睛。
在屋外等着钟引一起离开的钟白和云亭,在青月走出房间的时候,就被单独下了逐客令,
“主子和钟小姐一起睡了,二位先回去吧,明日钟大人不是要上值?”
钟白没想到钟引竟然自作主张留了下来,此时他竟突然羡慕起自己的妹妹,
她们同是女孩,可以和连钰通吃通睡真好,
但自己的妹妹已经和连钰在一起睡了,自己确实也不方便再进去了,遂恋恋不舍的告了别,
当然,云亭不可能被单独留下。
“等等,我是小孩子!”
“你是觉得你可以和他们夜间待在一处?云公子,你十岁了!”
钟白嗓音压低,在云亭耳边提醒。
云亭长叹一声,和钟白一样,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连宅。
次日,青月早早去刑部给连钰带了假,沈飞知道连钰伤势的严重程度,
跟青月打听了一下连钰的状态之后,更是叫连钰不必着急回来上值,安心养好伤势。
连钰此次立了大功,使得京城的危机彻底解除,
可是,这份来自皇帝的赏赐,她却接的痛苦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