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清当真不动了。
天地一下子很安静,回村路上的每一缕清风都变得清澈清晰。
江颜故意放慢脚步,不去破坏他们二人独处的时光。
就在要进村时,谭飞瞅到一个在九湾村外头悄悄张望的何春平。
何春平瘦高瘦高,见过他一次后,再见他第二次,这身形非常好辨认。
何春平也瞧见了他,赶紧抬手挥动,跟他示意。
林舒清小声道:“谭飞,你认识啊?”
谭飞“嗯”了声,侧头道:“我先送你回去,没事。”
林舒清点点头,目光好奇打量那个人。
注意到她,还有跟在他们后面的江颜的视线,何春平赶紧回避,消失在一个山口拐角处。
谭飞背着林舒清回到家,正好遇上庄健回来。
“谭飞!”庄健遥遥喊道,“我在青坑村听说你回来了,我这就赶来了!”
谭飞进屋后把林舒清放在后院的长条凳上,回身看着庄健:“你这个臭小子,你明知道我现在事情多,不得不去白城,你也不去山上帮一帮虎子和豹子。你居然还说得出你不是巡山员这种话来?”
庄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是事情多,可是玫瑰家不也出事了吗?而且还是人命关天的事儿。”
谭飞对这个兄弟是真的失望,摇了摇头,回身去拿药箱。
庄健看向林舒清:“舒清,你这脚伤咋样?是怎么受伤的?严重吗?”
江颜用肩膀一把将他挤开:“你觉得严不严重?她都走不了路,要谭飞背着走回来,你还问严不严重?那当然是没有你们家玫瑰来的严重。”
江颜很少这样阴阳怪气,但这两天被林祥轩和金耀频频刁难,她肚子里也有脾气。
庄健这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好像惹了众怒,他有些局促不安,但不知说啥好。
谭飞很快带着医药箱过来,他在林舒清跟前蹲下,脱下林舒清的鞋子。
林舒清低声惊呼,赶紧把脚抽回来:“我,我这一天都在干活,出了不少汗呢……”
虽然她每天晚上不管是什么情况都会用药水泡脚,脚不一定会有味,但是毕竟捂了一天。
谭飞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还是把她的鞋子脱了下来。
林舒清整张脸红成了猴子屁股,目光求助般的看向了旁边的江颜。
江颜笑嘻嘻的回看着她,目光带着几分戏谑和玩味。
林舒清什么话都不敢说了,立即收回视线。
谭飞把她的袜子轻轻脱了下来,整个脚踝肿得发亮。
谭飞脸色一沉,心里浮起不痛快。
再把她的裤腿子往上掀起来,没想到上边的伤势更加严重。
左腿显得格外惨白,皮肤绷得几乎透明,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像是皮下淤血随时要渗出来。
谭飞的手掌刚托住她的小腿肚,就听见她倒抽一口冷气。
那里横着几道新鲜的擦伤,伤口边缘还沾着仓库地面的黑灰和稻壳碎屑。
再往上,她的小腿外侧有一大片擦破皮的伤痕,血珠凝结成细小的暗红色珠子,混着泥灰结成了痂。
裤腿卷到膝盖处,露出更触目惊心的一块淤青,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显然是重物撞击留下的。
膝盖下方还有几道细长的划痕,像是被尖锐的稻草茬子刮出来的,伤口边缘泛着红肿。
谭飞再除去她右脚的鞋袜。
右腿的脚踝内侧不知被什么利器划开一道两寸长的口子,虽然不深,但皮肉微微外翻,边缘已经有些发白。
随着谭飞每一寸按压,伤口就会渗出一点组织液,顺着她纤细的脚腕滑落,在他手背上留下黏腻的触感。
而她右腿膝盖上也有擦伤,工装裤的布料已经磨破,和伤口黏连在一起,随着动作又会扯开,渗出新鲜的血丝。
不仅旁边的庄健,就连江颜也伸手捂住嘴巴:“舒清!你伤的这么严重,你都不告诉我!你还遮遮掩掩,不给我看!”
林舒清小声道:“我知道我给你看了以后,你发现我伤的这么严重,一定会去找林祥轩和金耀吵架……我不想你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这怎么能算是麻烦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林舒清愧疚地看着她,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谭飞的动作而发疼。
谭飞整颗心都被快被怒气充盈了,但是在检查她伤口时依然十万分小心,只是,她伤得太严重,他再轻的力道,都让她疼痛。
谭飞低沉道:“舒清,你的伤口需要清创,可能会比较疼。”
林舒清红着眼眶道:“没事,不疼!”
谭飞深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然后开始处理林舒清的伤口。
江颜不忍心看,将头别到一旁,也跟着哭了。
庄健看着林舒清的伤口,也是难受,顿了顿,他挨到江颜身边,很小声地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把她给伤成这样的?”
江颜道:“干活的时候被人撞了几下。”
庄健道:“卧槽?故意的!”
谭飞手里的动作也停顿下来。
他以为只是被撞了一下,没想到江颜现在的用词是“几”下。
江颜摇了摇头:“我们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因为这几天实在太忙了,兵荒马乱,像是打仗一样。而且不是连着撞的,昨天那次是在早上8点多,然后是中午我们吃饭的时候人太多了,然后又是昨天下午3点多的时候……”
谭飞压住心里面的火气:“是谁撞的她,还记得吗?一共几个人?”
江颜羞愧道:“我没留意,因为每次舒清都被撞的比较严重,我第一时间就赶去扶她了。”
林舒清道:“可能真的不是故意的,每次都是人最多的时候被撞的,挤挤挨挨,摔倒的人不止我一个。”
谭飞沉声道:“整个乡一共就这么点人,能够拥挤到什么地步?除非是人为造成的拥挤,增高水位,缩小排水口,可不就得拥挤吗?”
顿了顿,谭飞道:“是林祥轩和金耀的安排吧?”
林舒清抿唇,点点头。
谭飞道:“那么,撞你的人,极大可能也是他们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