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内的红宝石博山形薰炉,袅袅香烟缭绕,似将华丽宫殿笼上一层飘渺薄纱。
六月初七是谢临渊登基后的第一个生辰,不光谢太后为之重视,整个礼部也在忙着筹措,定是要办得盛大隆重。
程明姝于脑海中快速思索,此次陛下生辰意义非凡,太后万分重视,自己的提议务必周全且合太后心意。
略作思忖,程明姝曼声说道:“陛下圣诞,乃国之大庆,大赦天下是应有之义。”
“依臣妾之见,不若将陛下圣诞之日定为长春节,举行祭祀仪式,以敬天地神灵,再行庆典,寓意国运长久、帝王长寿,陛下圣寿无疆,我朝亦能福泽绵延。”
话一出口,程明姝垂着的眸角便悄悄观察太后的神色。
谢太后中闪过一丝赞许:“姝贵妃所言极是,这开创新节确能彰显皇家威严,也合了祈愿国运的美意。只是这祭祀的规格、庆典的流程,还需细细斟酌。”
程明姝微悬的心稍稍落下几分,又应答如注将祭祀与庆典的诸多事宜与谢太后规划。
“太后明鉴,祭祀可遵循祖例,以最高规格操办,彰显陛下对天地神灵的敬畏。庆典则可广邀群臣,大摆筵席,歌舞升平,让百姓同沐圣恩。”
这方案虽中规中矩,但胜在稳妥,且符合皇家气派,想来太后和陛下都会满意。
她与谢太后一言一语相谈甚欢,竟丝毫没有沈念烟插嘴的余地。
沈念烟在旁静静听着,心头暗恼风头尽被程明姝抢去。
她眼珠一转,脸上浮现出一丝笑说着:“贵妃娘娘心怀天下,格局宏大,臣妾自愧不如。臣妾只是想着,陛下生辰,后宫姐妹们也都盼着能尽份心意。”
“不若在生辰宴上,让后宫妃嫔各自献上才艺,一同为陛下庆祝,也能增添几分热闹?”
程明姝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眸,表面波澜不惊,心底却暗自警惕。沈念烟何时安了如此好的心回为后宫女子谋福祉?
背后怕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
但不得不说,她的提议戳中谢太后的心窝,巧妙地利用谢太后对皇家子嗣的期盼。
太后听闻果然目光一亮。
她向来重视皇家子嗣,宫中妃嫔众多,却一直未能有更多喜讯传来。
若借这生辰宴,有几个能入得了皇帝青眼,诞下子嗣,那自是再好不过。
“念烟这想法富有新意,十分不错。”
程明姝心中虽觉沈念烟此举或许另有目的,但一时想不透她的真正用意,面上依旧维持着温婉。
“沈美人心思细腻,如此安排,想必陛下定会欢喜,各宫姐妹也会感激于你。”
沈念烟回以莞尔,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仿佛是真的一心为各宫的姐姐妹妹们好。
寿康宫内熏香袅袅,暖黄色的光晕自宫灯中溢出,将三人的身影映照在华丽的紫檀木雕花屏风之上。
谢太后高坐于凤榻,程明姝与沈念烟分坐两旁,三人围绕着陛下生辰事宜,已商讨许久。
眼见诸事商议得差不多,将要结束之时,沈念烟忽然轻抿茶盏,话锋一转问着:“今日怎不见舒婕妤前来?”
谁不知晓舒银柳最爱粘着太后,如同官员上衙一样,每日都会来寿康宫点卯。
飞泉亭一事让谢太后看清了舒银柳的真实面孔,但碍于血缘关系,她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女,谢太后也不好过多责怪。
只让她以后莫要来了,但个中真相却是不能为外人道。
“银柳身子不太好,哀家便让她好好养身子。”
语气不咸不淡,没什么波澜。
接着谢太后抬眸,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妃嫔进献才艺之事便由你们二人筹备。至于长春节,哀家自会与陛下说。”
话落谢太后端起薄胎瓷茶盏,手指朝外。
程明姝与沈念烟会意,先后起身跪安。
寿康宫外,天清气朗,微风和煦,扬起程明姝烟紫色的裙袂,华贵的宫裙上流光烁烁。
陛下生辰如此重大之事,谢太后今日唯独召了自己与沈念烟,个中缘由耐人寻味。
自己前段时日帮谢太后搭把手,选出符合沈家心意的世子夫人,谢太后看中自己的能力,召自己前来理所应当。
而沈念烟出身高门,与太后渊源深厚,又是陛下的青梅竹马,太后召她前来,也在情理之中。
“贵妃娘娘,对于筹备一事,不知您有何想法?”沈念烟笑着问。
程明姝轻抬眼睫,眸底透着洞悉一切的了然,“沈美人聪慧过人,想必已心中有数,又何必问本宫呢?”
沈念烟故作谦逊,没有摇首,“贵妃娘娘过誉了,妾哪有您这般的聪慧与谋略?”
“此事重大,妾心中实在没底,还望娘娘多多指点。三日后未时,妾在永宁宫恭候娘娘,望娘娘届时拨冗前来,与妾一同商议。”
“沈美人客气了,明日本宫自会前往。”
沈念烟也微微福身,告退离去。
两人在宫门外分道扬镳。
在陛下生辰宴上进献才艺的消息传出,后宫瞬间掀起了层层波涛。
后宫众人震惊之余,皆兴奋难抑,充满渴望与野心,谁人不知这是她们博得圣宠的绝佳契机?
但时日紧迫,三日后贵妃与沈美人便要亲临永宁宫和清宁宫选人。
要想在陛下面前一展所长,还需先过两名贵人的关才行。
各宫室中,灯火彻夜未熄,或是苦练琴艺,或是精心编排舞蹈。
只为能在陛下面前一展才情,获其青睐,一举得宠。
此次报名,全凭自愿。薛宁得了消息,立刻回屋与怀芷瑶诉说。
张蕴珠自缢后,原先的房间便一直空置,薛宁便搬来与怀芷瑶一同居住。
“芷瑶,你说我该施展些什么才艺方能脱颖而出呢?唱曲儿?跳舞?不不不,都太俗了。”
她转头看向怀芷瑶的所在,却见她神色淡然地执着书卷翻看,丝毫未见焦急之色。
“芷瑶,难道你不想承陛下恩宠吗?这可是咱们出永宁宫难得的机会呐?”
怀芷瑶放下书卷,笑着看向她不置可否。
“在宫里而言平静难能可贵,在永宁宫的日子我过得很舒心。你呢?又为何执着于此?”
薛宁停下踱步,双眸忽地变得深远,像是穿过怀芷瑶,看见了什么。
“我要争宠,我要爬上高位,只有这样我才有能力为蕴珠翻案,还她一个清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