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心予也未想到袁耀阳受伤与她有关。刚刚他被陆欢送回,陆欢未来得及将袁耀阳被打缘由道清。闻此她倒是有些意外。
陆勇也觉得袁耀阳此举无误。
“那我问你,你既已知晓此事,如今做何想?”袁瀚一眼不眨盯自家儿子。
“我信心予,亦会同她一起将那中伤她的人找出。”袁耀阳闷声道。
“嗯。这才像我袁家男儿。”袁瀚脸上有了笑意点头认同。
陆勇心中的一块大石算是落了地。只是一想到那恶毒之人,他体内气血又开始翻涌。
陆心予看着还在独自生气的陆勇,心中不免愧疚。算了,事情还没得完呢。眼下先安抚人为重。
“父亲与袁伯伯都还未用晚膳吧。正巧菜有些凉了,我让人重新再备些,袁伯伯同父亲小酌几杯。”说罢便吩咐下去。几人坐在一处聊了聊其他,亦问了问陆心予可有接触什么人。
陆心予认真思索许久,回他们并没有。说自己才回来不过数日,后来想了想,将前几日遇到户部阎侍郎家女儿一事说了。
“还有这事?阎家?好个阎家,也不知这位户部侍郎俸禄多少,竟纵着女儿出手如此阔绰。”袁瀚冷笑道。
“看来这太平日子过得腻了,看不清自己是谁了。”袁瀚嘲讽。“此事交由我,我自会好好敲打他一番。”
陆心予想了想。“或许阎家有其他进账也未可知。袁伯伯不必为了此等小事与他计较。”
陆勇也从旁劝道:“心予说的有理。袁兄何必与他多费唇舌?”
袁瀚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转而又问道:“心予再好好想想,是否还与其他人有什么争执或是过节?
陆心予细想了想,摇头道:“再无其他了,这几日无非就是去了几位世伯家拜访,也未曾遇到什么事。”
提及拜访一事,袁耀阳心中不安起来。
陆勇也似想起什么。“我见你回来后便有些不妥,你可是遇到什么事了?你细细想想。”
袁瀚闻此言看向陆勇。“心予是去我府上那日?”
袁耀阳心猛的一震。她那日见过顾婉。
陆心予唇角扯着笑。“并未。父亲多心了,女儿只是刚回来忽闲下来不适而已。”怕陆勇不信,她又赶忙道:“这可不似在战场那般。女儿久不与亲朋走动,难免要多费些心力。”
陆勇见她眼神闪躲疑心更甚,只是老友父子皆在,不便继续追问。
袁耀阳这一颗心,几日下来有如登顶又跌落深渊,恨不得将心掏出来好好揉搓安抚。听陆心予这般说才稍安下心来。
几人各怀心事,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最近京中的流言甚多。我今日还听那几人说什么一青楼女子被赎了身,却被从前恩客当街调戏,世风日下之事越发猖狂。”陆勇开口。
“咣当!”袁耀阳手上不稳,碗掉在地上碎了。他手心尽是汗,紧绷的喉咙上下滚动。
“你做什么?吃个饭也不安生?”袁瀚眉头皱起。
陆心予与陆勇刚要开口,又听他道:“心予府上的东西金贵着呢,这东西定是一整套的,你打碎一个要如何是好?心予,多少银了让他赔。”
陆心予讪笑:“......”
“袁伯伯这是折煞我了。这些出征前便要换了的,如今大公子这是帮我,我谢他还来不及,哪里就要他赔。”
“你看看!看看心予多懂事!事事维护你,若你敢欺负她,我第一个打折你的腿!”
“莫要吓坏了孩子。耀阳向来对你言听计从,多好的一个孩子。说到底,是我们心予有福气。”
袁耀阳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陆心予赔着笑脸,又让人盛来一碗饭给他。
袁耀阳哪里还吃得下,可他亲爹那你不吃我便吃了你的眼神,让他不得不屈服。他一口一口将饭全吃了下去,窒息的感觉让他只想逃。
夜色如墨、繁星点点。陆心予一身夜行衣飞身跃进千信阁后门,一路从暗道进了闻溪房中。
暗门打开时闻溪正在看书,见人来并不意外。“主子。”她躬身抱拳。
“坐吧,没外人。”陆心予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书。“喜欢这种话本子。”
闻溪淡淡一笑。“让主子见笑。”
“知道我要来?”
“拿不准主子是亲自来还是会传信。只是见夜色渐深仍未有信,便大着胆子猜测您会来。”
“聪明如你。陆心予笑着夸赞。
“顾婉那边属下倒是不担心,她如今已是穷途末路,树倒无阴。袁大公子今日在气头上,冷静下来想明白了,对她定是唯恐避之不及,顾婉想见他,难。陆欢带着的人不久前来回我,说是顾婉在袁家门外守了许久。”
“可见她不会死心。人没留住,这钱再没了,她往后如何活。”陆心予把玩着自己的指尖,神色淡淡。
“她明日还会去袁家?”
“袁大公子不见,自会有人见。”陆心予笃定。
“既如此,属下这便吩咐下去,让他们打起精神盯紧了。”
陆心予点头。“你让他们这般......”
闻溪听得仔细,时不时与她剖析一番。
陆心予乘月而归。
丞相府上。袁夫人好奇父子二人一道回来。她见袁耀阳脸上带着伤,还未来得及问袁丞相便先让袁耀阳回房休息。
直至夫妻二人回了房内,袁丞相方将发生之事说与自家夫人。袁夫人只觉她久困内宅,脑子都不够用了。
“夫君,你说,我们耀阳一定要娶陆家女吗?”袁夫人轻声试探着问。
“嗯?夫人何意?难不成你有其他心思?”袁丞相皱眉看她。
“陆心予如今已是被损了名节......”袁夫人唯唯诺诺,可惜话尚未说尽。
“休要再提此事!”袁丞相厉声呵斥。
“我只是盼着你为耀阳多着想一些,我们家娶个不知何时要去征战的儿媳已是对孩儿不公,难道我这个做母亲的,不能为自己的孩子多筹谋吗?”袁夫人哀求道。
陆心予说不准哪日落个马革裹尸的下场,难不成要她儿子背负一个克妻的名声?即便无人说,再议亲也只怕难说上中意的了。奈何这话敢想不敢说。
“你觉得耀阳娶心予是吃了亏?呵!我这话只说一次,你且牢牢记在心里。”袁丞相气自家夫人看不清。
“若问这天下间皇上可信之人,唯有他陆家家主。你要记得,是我袁家高攀了!”
袁夫人不敢反驳。
“论学识,心予学富五车,你儿子可是才高八斗?论官职,心予是皇上亲封镇北将军,你儿子可有一官半职?论财力,人家富可敌国,你儿子月月还要从府中支月例。”
袁夫人:“......”对,是我一个人的儿子。
自家夫君提起陆心予那与有荣焉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陆心予是他亲生,袁耀阳是被捡回的。
“夫君不是说有人举荐咱们耀阳吗?”袁夫人总算记起一件能让自家儿子扬眉吐气的事。
“是,没错。可你莫忘了,心予已是正二品。你儿子要熬到何时才能坐到正二品!”
袁夫人:“......”你所言甚是,我儿子不行。
“不若耀阳成亲后,再选个合他心意、能照料他起居的妾室如何?陆心予终究不是安于内宅的女子,耀阳身边还是要有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儿才是。”袁夫人想着退一步,小心翼翼同自家夫君商议。
袁丞相被她气笑,他上下打量自家夫人。“夫人若是想给我袁家纳妾,只需给为夫选个好的便是。耀阳那里,死了这份心吧。你若嫌你儿子命太长可以给他纳妾,横竖是死,不如一次多纳几房,也让他不枉此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夫君想纳妾?”袁夫人险些跳了起来。这人这把年纪竟开始对闺房之事有了兴致?难不成自己真到了人老珠黄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