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崔二被方黔骂得脸色铁青,蔫巴地离开,但林大庆还是干了一下午没休息。
“师祖,你听他的话做什么?现在明明就是你教好徒弟就休息的时候,何必这么累,身体还吃不消。我年轻我多做一点有什么关系呢?”方黔劝道。
林映知道父亲不能久站,但她不好劝,她知道自己怀孕之后能干的活肯定会变少,别人一两天多做一点不觉得,整整十个月甚至更久,谁又会没点想法呢?
人天生是利己的。
林大庆摇头,“拿多少钱做多少活,现在林映身子不方便,你们一人愿意帮一把是情分,不愿意帮也是本分,我好手好脚的就不麻烦大家了。”
现在崔二拿个纯金狗眼盯着,这事说不定会被他编排成什么样子。
听了这些话,大家看崔二更不爽了,少不了给他使绊子,但他就跟死不掉的蟑螂一样,在饭店赖活着。
中午林映要和仲青城去胡大哥那里,他们上次商讨的事情还没有结果,胡大哥让他们今天过去一趟。
街道两边都是落叶,踩上去咯吱咯吱的,这或许就是秋天的说话声吧。
“这秋天还真是来了。”林映捧着一把仲青城给她带的炒栗子,手里暖乎乎的。
仲青城摸了摸她的手背,确定是暖和的才放心。
“秋天是好吃的季节,不知道又会长胖多少。”她边说边叹气,嘴里还不停咀嚼着糖炒栗子。
“一点都不胖。”仲青城轻轻擦掉她嘴边的板栗渣子。
等他们到了之后,发现郑哥也从兰市赶来了,他应该是刚到不久,整个人风尘仆仆的,桌上摆着上好的酒菜,足以得知他们对这次商讨的重视。
林映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他们的神情不太对劲,不像是之前那样的意气风发,好像马上就要去找大钱了那样。
果然,胡大哥先开口,“原本我和老郑以为那批机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结果有人给我们截胡了,那个价格买过去真的不挣钱,再加一点都够买新的了。”
“明显有人在针对我们。”
不是针对他们,是针对她,林映垂下眼眸,心中难免愧疚,仲青城拍了拍她的手背,往她的碗里夹了两块排骨。
“除了这一处,还有哪里能搞到机器吗?”仲青城帮他们拓宽思路,“就算是有问题的机器也可以,我找人来修。”
胡大哥和郑哥对视一眼,这倒是他们想得不够宽了,或许这也是一条不错的道路吧。
“行,我们再去想想办法。上次你说的方式我们也同意了。只要这个小作坊开得起来,你们管理,我们只管投资和拿分红。”
上次月饼的利润和销售让他们信心满满,或许交到他们手里还不如让仲青城来管理。
四人签了一张简单的协议,上面权责分明,利益是利益,交情是交情,总要分清楚的。
“希望我们成功。”在一间小小的出租屋里他们举杯庆祝一间还什么都没有的小作坊正式成立,对未来有无限期待。
事业的事情暂且放一边,仲青城和林映要兼顾家庭这边了,仲阿婆听说要去市区死活不去。
“我好着呢,你们正是急用钱的时候,钱要花在刀刃上。”
他们当然不会听,自顾自商量买几点的票去,要带什么东西。
仲阿婆拗不过他们,只能叹口气随他们去。
从县城到市区不远,但是仲阿婆的身体经不起折腾,幸好苏小舅神通广大不知道在哪里借了辆汽车还有个司机。
“出公差,顺便带你们去。”
医院的检查也需要时间才能拿到报告,他们带着仲阿婆去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走了一圈,尤其是那个公园和照相馆,最后还带她去看了一眼舅姥爷的房子。
等回到医院,仲青城立即被叫进去谈话。
“很抱歉告诉你这个消息,之前切除肿瘤之后并没有完全阻止细胞病变,癌细胞迅速地扩散到整个身体。”
“老人有什么心愿就尽量满足吧,我们医院不建议住院治疗,一来她的年纪大了,二来我们目前的医疗水平不够,或许只会增加老人的痛苦。”
这话像晴天霹雳一样,仲青城不知道自己怎么出来的,也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答应了医生。
之前劫后余生的喜悦消失殆尽,全部变成了对未知的恐惧。
他看着仲阿婆不适应地躺在病床上,布满皱纹的手扎着针,脸上有担心和惶恐,她很久没有来这么高级的地方了。
“阿婆,你是不是很痛啊。”他哑着嗓子问。
仲阿婆一脸莫名,“就扎个手背,有什么痛的。”
“你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是不是很痛啊?”医生说病人肯定是能感受到疼痛的,那她为什么隐忍着呢。
林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抢过仲青城手中的报告单,脸色一瞬间煞白。
“你是孕妇,情绪不能激动。”仲阿婆还反过来安抚她,“人啊,是最有灵性的,真正要走的时候是能感受到的,我知道来医院没有用,就不想遭这份罪。”
“再说,我也没有遗憾了。”孙子有个好媳妇,马上要有孩子了,孙女被哥嫂照顾得很好,她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呢。
“你是没有遗憾了,可是我不想没有阿婆。”
仲青城话说得强硬,可当仲阿婆坚持要回家时也无可奈何,笨拙地照顾着这个老小孩的情绪。
“我要回家,我的小雅看见家里没有人会害怕的。”她露出老人固执不讲理的一面。
林映从悲伤中缓过来了一点,轻声在仲青城耳边说:“回去吧,我们回去给妈看看这个检查结果,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或许中医会有办法呢。
结果走到医院门口,仲阿婆犹豫着回头,小心翼翼地问:“你们能给我开一瓶止痛药吗?”
霎时间,所有人的情绪都崩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