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咫夹起一块鸡肉,起身递到姚婷玉碗里。
“岳母大人多吃些。”
又夹起一块鸡肉,放到姜杏碗里,虽然什么也没说,可望着姜杏那一笑,又好像说了千言万语。
这一笑,惹得姜杏心尖一阵酥麻,匆忙调转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姚婷玉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见自家女儿没反应,不免着急。
她夹起鸡腿放到贺咫碗里,催他:“快吃,千万别客气。后院鸡圈里我养了好多鸡,等回头杏儿坐月子的时候,鸡蛋和鸡肉,我都包圆了。”
“坐月子?”
贺咫目瞪口呆,有些难以置信,看看岳母,再看看满脸通红的姜杏,声音不由得发紧。
“娘子,真的吗?”
“你别听我娘瞎说,根本没有的事儿。”
姚婷玉:“现在有没有,还不知道呢,等下个月自然见真章。”
她很是笃定,以小两口的腻歪劲,肯定能来个坐床喜。
贺咫脸色发白,不知道是太高兴,还是太吃惊。
姚婷玉噗嗤一声笑了,“你个傻小子,高兴傻了?就算现在怀上了,也瞧不出端倪呢,起码得等一个多月,才能诊出喜脉呢。你踏实吃饭,就算没怀上也不要紧,大不了再努努力,还不晚。”
她这一番话,成功让小夫妻都没了胃口。
两个人脸色发白,食之无味,姚婷玉依旧不准备放过他们。
“等吃完饭,我替你们两个把把脉。我虽然医术不精,粗略地把一下,兴许也能看出问题。”
贺咫的心,忽悠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丈母娘亲自给他把脉,这跟让他脱光了裸奔有什么区别。
之前在军中时,听那些糙汉子玩笑,说老中医可厉害了,手指头一搭,就能看出人身上出了什么毛病。
男人最忌讳的虚不虚,泄不泄,时间长短等,都逃不过他们的那根神指。
纵然他每次夜里都能让姜杏丢盔卸甲,可也没有坦然到让丈母娘亲自把脉。
他在桌下,偷偷扯了下姜杏的衣角。
姜杏会意,忙岔开话题。
吃完了饭,一刻也不敢耽误,贺咫先去修床。
姚婷玉生怕她的宝贝女婿累着,提议:“你自己能行吗?要不要我找人帮忙?”
姜杏一听,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贺咫也道:“换条床腿而已,不算复杂,我自己能行。”
姚婷玉便留小夫妻忙活,她自去收拾碗筷。
贺咫沉默着干活,姜杏靠在门框上,默默望着他,也不说话。
他做事干脆利落,不到半个时辰,便把新床腿安好,顺便剩下三条也进行了加固。
完工之后,贺咫站在床板上蹦了蹦,在姜杏的惊呼中,伸手准备拉她。
“你要不要上来也试一试?”
言外之意,姜杏自然听得懂。
“我不要,你自己试吧。”姜杏脸一黑,扭身出去了。
贺咫以为她还在害羞,便没往心里去,把床铺好一抬头,天已经黑了。
…
入夜,小夫妻各怀心事并排躺在床上,双双望着屋顶发呆。
贺咫少了之前的急切,让姜杏有些意外,也有些安心。
她刚刚合上眼睛准备睡觉,就听贺咫问道:“娘子,你在想什么呢?”
姜杏闭着眼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想。
贺咫的大手,便落到了她的小腹上。
姜杏浑身一紧,两手扣住他的手掌,惊恐地睁开眼望着他。
大概她反应太激烈,贺咫愣过之后忙解释。
“我今晚什么都不做,你别害怕。不会真的怀上了吧?”
平坦的小腹,因为备婚、成亲的劳累,比之前更平坦。
姜杏脑子有些乱,随口反问:“夫君,你是希望我怀上了,还是希望我没怀上?”
这是一道送命题。
答得好,如胶似漆,你侬我侬。
答不好,夫妻离心,埋下隔阂。
贺咫不急着作答,翻身侧躺,与姜杏面对着面。
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些以往不曾发现的东西。
贺咫用他宽大的手掌,包裹住了姜杏的小手。
轻轻地摩挲,不含一丝情欲。
桌上的烛光跳了两下,他眼里的光也跟着跳。
姜杏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陌生,或者说,这只是贺咫的另一面,之前从未在她面前展示出的另一面。
想要跟他推心置腹畅谈一番的念头,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
姜杏抿了抿唇,退缩了。
她冷情惯了,很少与人交心。大概是这几日跟贺咫日夜厮磨,让她误以为两人已经非常熟悉,才生出些许奢望,希望跟他心意相通。
这怎么可能。
貌似两人除了在夜里赤诚相见,还从未走进过彼此的内心。
她不知道他的过往,不知他父母因何而死,也不知他打仗那八年,经历过多少险境。
他也不知道这些年,她没有父亲依靠,独来独往,打猎采药,经历过多少坎坷艰难。
他们依旧是最亲近的陌生人,假以时日,身体吸引这一层光环散去,会不会变成怨侣,谁也说不准。
陡然生出的希望,被她扼杀在摇篮里。
姜杏客气疏离一笑,道:“累了一整天,早些歇着吧。”
“刚才你问我的话,我还没有回答。”
贺咫摩挲着她的手,嘴上说着回答,却没有继续。
他也在犹豫。
两个人面对面,双双迟疑,谁也没有叩响彼此心门的勇气。
见姜杏不说话,贺咫紧张地问:“你生气了?”
“没有。”
猜忌的感觉很不好,她索性右手搭在自己左手腕子上,给自己把脉。
“脉象平稳,并无异常。我娘只是在开玩笑,你别当真。”
“关于孩子,我们顺其自然,好吗?”
贺咫紧张地看着她。
姜杏的心也被吊了起来,“……怎么个顺其自然?”
贺咫抓着她的腕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跳动的脉搏。
“有了固然好,那就开开心心生下来,用心养大。如果没有,我们也不用急于求医问药。也许老天爷在暗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儿等着我们去做。”
姜杏眼前一亮。
贺咫的想法,跟她不谋而合。
可是,他嘴里更重要的事儿,肯定意有所指。
姜杏未免又悬起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