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诚祖想起什么,一拍贺咫的肩膀,豪迈道:“你们成亲时,我人虽然缺席了,可不能缺礼。回头我补给你们一笔丰厚的嫁妆,宅子、铺面、马车、良田……你们想要什么?”
他财大气粗,上来就要撒钱,惹得贺咫哭笑不得。
“岳父大人别激动,咱们一家子团圆就好,至于那些身外之物,有没有都无所谓。我原本看中的只是阿杏这个人,不管贫穷还是富有,也不管境遇变迁,贺咫初心不变。”
“靠谱,像我。”姜诚祖对贺咫,别提多满意了。
姚婷玉嗔怪道:“贺女婿与你第一次见面,怎么会像你呢。他沉稳持重,那是因为亲家祖母教育得好,跟你可没关系。”
姜诚祖辩解:“我说的是,这孩子正直坦率,这一点像我。当然了,一个女婿半个儿,以后他只会越来越像我。”
姚婷玉噗嗤一声笑了,“二十年没见,你如今变得这么油嘴滑舌。”
姜诚祖嘿嘿笑了,憨憨地解释,“走南闯北做生意,形势所迫,我也是没有办法。”
姜杏想象过自己父亲会是什么样子的,威武雄壮,不苟言笑,或者粗枝大叶,却没想到他竟有些幽默风趣。
总之,天大的意外之喜,让她觉得每一次呼吸,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无比畅快。
这边血脉相认,那边赵彦已经审出了小偷是谁。
捕快们根据小偷交代的地址,把橘红丸全部追了回来。
姜杏跟贺咫一商量,把二百个橘红丸捐了出去。
需要的病患免费领取,分文不收。
一家人从县衙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姜诚祖提议:“咱们去渤海县最好的酒楼,摆一桌宴席,好好地庆祝一番。”
姚婷玉:“走南闯北那么多年,多久没吃过家常饭了?”
姜诚祖尴尬地挠了挠头,“不瞒你说,自从离开家之后,再没吃上过一顿家常饭。”
姚婷玉一挥手:“回家,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一顿家常饭。”
姜诚祖笑着问:“你都会做饭了?我记得你以前在岳父的杏林春,会把脉会抓药,熬药做蜜丸也都在行,唯独厨艺差得很。咱们成亲的第二天,新媳妇要亲自下厨给公婆做一餐饭。你做的馎饦,鞋底子那么厚,都没煮透。我娘咬了一口,喷出一口烟,谁知道你连面都没有和透。”
他边说边笑,沉浸在往事里,人也变得年轻起来。
姚婷玉冲他拼命使眼色,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姜诚祖装没听见,不停地揭她的糗事。
姚婷玉:“你再说我不理你了。不夸张地说,嫁给你之前,我从未下过厨,那一餐馎饦算是我真真正正第一次下厨。”
姜诚祖笑容凝结,叹了口气,“我娘知道,所以那碗馎饦,虽然吃一口要喷一口烟,她还是全部都吃完了。”
姜诚祖是家里的独苗,既无兄弟也无姐妹。父母不光把他当成心尖尖,连他娶进门的媳妇,都一并宠上了天。
只可惜,这样的幸福并不长久。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月,却永久镌刻进了姚婷玉的心上,让她对寻常的幸福,再也看不上眼。
两人牵着手往回走,视线相碰满是柔情蜜意,举止神态,比姜杏跟贺咫,更像是新婚小夫妻。
姜杏跟在父母身后,嘴角始终扬着,心里别提多满足了。
贺咫用手掩着嘴巴,小声道:“看来,咱们得加紧了。”
“加紧什么?”
“加紧创造神话,争取让小外甥比舅舅大。”
姜杏起初没听懂,等她反应过来,又羞又恼,抬手在他胳膊上锤了一下。
“不正经。”
骂完,她匆匆往前走,硬挤进了父母中间。
三人回了家,一进门,姚婷玉带着姜杏直奔厨房。
姜诚祖喜欢吃的菜,她都记得,不用问也知道该做什么。
贺咫则带着姜诚祖院里屋里挨个转了一圈,最后两人去了书房。
墙上挂着一张弓,姜诚祖问:“你会功夫?”
贺咫点头,“曾入伍八年,刚刚卸甲不久。”
姜诚祖眼睛亮了起来,摘下那张弓试了一试,由衷赞叹“真乃精品”。
贺咫:“此弓乃我祖父留下的。”
姜诚祖一愣,“当年京中有一位贺骑尉,也是渤海县人士,莫非……”
贺咫:“正是祖上。”
姜诚祖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贺咫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等到合适的时机,真相必将大白天下。”
他把弯弓重又挂回墙上,转头看向书架,那里摆放着贺咫平常读的书。
他随便翻看了几页,笑了,“阿杏眼光不错,你文武双全,以后终将有出人头地那一天。”
厨房水烧开了,贺咫泡了茶,跟姜诚祖在书房聊了会儿京中局势和时政。
母女俩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很快做好了四菜一汤。
四人围坐桌前,姜诚祖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忍不住眼眶发热。
“当年你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医家大小姐,如今饭食做得这样好。这些年你肯定吃了很多苦,是我对不住你呀。”
大男人化身小哭包,动不动就掉几滴泪。
姚婷玉兴冲冲招呼,“我记得你很喜欢鱼羹,尝一尝我做得好不好。”
姜诚祖捏着勺子尝了一口,鲜得眉毛都飞起来了。
“好吃,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鱼羹了。”说着端起小碗,呼噜呼噜,几口便喝了一小碗。
姚婷玉一边给他又盛一碗,一边招呼他吃其他的菜。
姜诚祖狼吞虎咽,仿佛饿狼一般。
这顿饭,他吃得特别饱,饭后在院里溜了两圈,方才没那么难受。
街上响起了打更的声音。
他走到屋内,冲几人道:“我想过了,最近这些日子,我还是继续住在摘月客栈吧。”
姜杏顿时愣住,抗议道:“家里有地方住,为什么还要住客栈?如果嫌弃母亲现在住的房间太小,现在就搬去东厢房。”
姜诚祖摇了摇头,看向姚婷玉。
“我空缺了二十年,突然回来,想必你也不习惯。”
姚婷玉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姜诚祖声音越发轻柔,“我们不急于一时,总归好事多磨,以后再不分开就是了。”
姚婷玉点了点头,对他的做法很是赞同。
姜诚祖松了口气,重又打起精神,道:“明日一早我来接你们,咱们回栖凤镇一趟,把一家团聚的好消息,焚香叩拜,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贺咫对姜诚祖的做法充满敬佩。
三人依依不舍把他送出门,直到他走出胡同,转弯不见了身影,才往回走。
姜诚祖一出胡同,便有黑影贴了上来。
他压低声音道:“你们回去禀明主上,就说姜某处理家事,晚半个月回京。”
那黑影拱手,眨眼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