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与琳琅皆是大惊失色。
“太子殿下千金贵体,怎可损伤!”
“姑娘,快……快松口啊!”
南雪音才不在乎什么贵体不贵体,死死咬住了萧攸澜的手掌侧边。
她咬得不算很重,但也不算轻,牙齿在他手上压出了痕迹。
她故意抬眼去看萧攸澜,期待看见他吃瘪或是痛苦的表情。
可是全都没有。
萧攸澜站在那儿,垂下了眼睛看她,神色平静柔和,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
南雪音忽然觉得很没劲了。
“开心点了吗?”萧攸澜柔声问。
南雪音拧起眉头,最后用力地啃了一下,然后松开。
她擦了下嘴角,道:“不开心。”
萧攸澜看看手上明显的牙印,又看向她,问:“那么我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一点?”
南雪音一字一顿:“放我走。”
萧攸澜直接忽略了这三个字,道:“我听说了乌坠的下落。”
一听这话,南雪音瞬间有了兴趣,问:“在哪里?”
她对乌坠这个名字的反应太直接,萧攸澜心里略微不爽了一下,道:“春平坊那一带,有人看见他出现,这会儿,我的人正在春平坊排查。”
南雪音皱起眉头。
春平坊,那儿没有萧鸣玉的任何势力,乌坠为什么会跑去那里?
“先吃午饭,”萧攸澜道,“吃完了,兴许就查到他在哪里了。”
南雪音沉吟片刻,点下了这个头。
用过午饭,南雪音没着急回自己房中,难得地目不转睛盯着萧攸澜。
“怎么了?”萧攸澜挑眉。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萧攸澜如实回答:“去书房,看书。”
南雪音欣然,“我跟你一起。”
事关乌坠,她想亲自在边上盯着,以防有任何差池。
萧攸澜大概是第一次见她如此主动,明显愣了一下,眼底有些涌动的喜悦,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是因为另一个男人的缘故,眸光不着痕迹地沉了沉。
他明面上没有表现出过多情绪,“好。”
踏入书房,南雪音记起,之前几乎每次过来,她都会习惯性地去书架上拿了墨锭,专心为萧攸澜磨开一砚台的墨汁。
他每日看书、处理事务到很晚,那些墨汁都会用得精光,从无浪费。
不过今日,南雪音不会再为他磨墨了。
萧攸澜吩咐飞鸿搬来一张玫瑰椅,就摆在他平常坐的椅子旁边不远,而他自己过去拿墨锭。
“你先坐。”
南雪音觉得那张玫瑰椅距离萧攸澜实在太近,她单手把椅子拎起来,往边上挪了一段距离,这才坐下。
萧攸澜回来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不甚介意,先磨开墨汁。
他磨得不疾不徐,修长分明的手指握着磨锭,在砚台上打转,显出了几分难言的美感。
南雪音歪在玫瑰椅上,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看着。
“殿下。”
门外进来个人。
萧攸澜抬头的间隙,右手袖子不觉往下掉落,眼看着就要蹭到砚台上。
南雪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伸出手去。
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紧紧抓住了萧攸澜的袖子。
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萧攸澜垂眸,嗓音含了明显的笑意,“谢谢。”
南雪音皱起眉头,语气恢复不善,“自己小心点。”
说完松开他,又坐回了玫瑰椅上。
萧攸澜将袖子挽回去,少有的好心情。
魏年进来书房原本要禀报,说他们已经把乌坠从晏家弄出来,关进了赌坊地下。
然而,看见书桌前的女子,又看见太子爷唇边那一抹柔情笑意,魏年的一颗心忽然沉到了最底下。
“找到乌坠了?”萧攸澜抬眸发问。
若是寻常人,或许会疑惑,会反问。
可这是魏年,东宫詹事府詹事,他一瞬间想明白了许多事,在短暂的停顿之后,自然回答说道:“找到了,那乌坠在春平坊一带,被关进了宝利阁。”
萧攸澜问:“宝利阁是何所在?”
魏年心说,这是咱们东宫支撑起来的最大的赌坊,也就是您的产业、您的地盘。
他嘴上说道:“宝利阁是个赌坊,称得上是奉都最大的赌坊,其中常有达官显贵来往,也是利益交杂最多的地方。宝利阁幕后势力根深错节,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究竟是哪些人操纵着。”
萧攸澜又问:“东宫没法出手救人?”
魏年回道:“东宫可以出手,只是以太子殿下的名义,只怕会打草惊蛇,等咱们进入宝利阁要人,乌坠早已经被转移走了。”
萧攸澜嗯了一声,似乎陷入了沉思。
魏年看了眼边上的女子,提议说道:“太子殿下不妨派人以普通身份潜入宝利阁中,说不定,事半功倍。”
在南雪音看不见的地方,萧攸澜递给魏年一个赞许的眼神。
他道:“孤会安排,你先回去吧。”
魏年应声退下。
萧攸澜放下墨锭,坐到椅子上,说道:“刚才对话你也听到了。晚些我会派合适的人选,潜入宝利阁中救人。”
南雪音出声:“我去。”
萧攸澜摇头:“你不能去。”
南雪音不满意:“为什么?”
萧攸澜深深看她一眼,“你会逃走。”
南雪音:……
她的第一反应的确是救了乌坠就一起逃走,逃回莲州。
但她绝不会承认,嘴硬道:“少揣摩我的心思。”
拧着眉心,瞪他一眼,“要怎么样你才相信我不会逃走?”
萧攸澜面带微笑:“我和你一起去。”
他又补充:“我听孙太医说了,你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今日我会带几个暗卫同行。”
南雪音如今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磨了磨牙,终于还是答应下来。
见她允了,萧攸澜的笑意浓了几分,“现在,先喝药。”
南雪音抬头,见琳琅煎好了药端过来。
托盘上除了一碗深褐色的药汁,还放了一小碟蜜饯。
“姑娘若是觉得药太苦了,便吃几颗。这是太子殿下吩咐的。”琳琅弱声道。
南雪音觉得多此一举。
她单手端了药碗,吹了两下,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她放下药碗,没觉得有多苦,抹了把嘴角,扭头去看萧攸澜,“现在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