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把又菜又爱喝的毛利小五郎给送走,他的眼神清明没有半分醉意,走路却轻飘飘的,像是随时都可能跌倒。
他就这么走回了刚才的酒吧,在吧台前坐下,又点了一瓶酒,喝完后装作不胜酒力趴在了酒桌上。
正如他计划的一样,酒保很快就走了过来,先是问了他几个问题,见他没有回答,无奈之下只好从他口袋里拿出了他的手机,翻看着通讯录,打算联系人来将他接走。
叶初的手机里总共就存了四个人的号码,还有两个是国外的,酒保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拨打了那个标着?的号码。
“喂,您好,您的男朋友喝多了,您方便现在过来接一下吗?”
“滚。”
仅仅一个字,却给酒保带来了巨大压力,觉得毛骨悚然,他隔着手机都能清晰感受到那股让人浑身打颤的阴冷杀意。
他顾不上诧异为什么这个?是个男人,急忙挂断了电话。
他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颤,一番思想斗争后,还是本着对客人的安全负责的态度,准备去拨打另一个号码。
可让他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那个?又打了回来,酒保瞪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许久没有动作。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手机突然被人抢了过去。
叶初点击接听键,把手机贴在耳边,侧耳倾听着对面的动静。
那边很安静,安静到能够明显听到一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像是被人划破了喉咙,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嗬嗬的声音,进气少出气多,明显快要不行了。
“……地址。”冷冽的声音如同化不开的千年寒冰,在这样的背景音中不合时宜的突然响起,让旁边的酒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看着仍处于醉酒状态的叶初,咬了咬牙,俯身凑到叶初身边,报出了酒吧的地址。
琴酒很快就带着一身寒气到了酒吧,他把叶初拖进车里,拿起他的手机扫了一眼,才发动车子回家。
叶初一路上都很安静,闭眼靠在车座上,除了他身上的酒气,根本看不出来他醉了。
他在跟毛利小五郎喝酒的时候看到别人醉酒后被接走,好奇琴酒会不会来接他,这才有了装醉的计划。
琴酒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如果只是几杯鸡尾酒他必然不会相信,叶初才会后来又点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
即便是酒量再好的人,一瓶40度的烈酒灌下去也很难不醉,叶初也是一样,所以他现在没有再装下去,眼下他是真的有些醉了。
一进门叶初就踉跄着冲进了浴室,他已经测试出了结果,现在他需要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从来没有醉过,也不知道喝醉后会发生什么,他担心会失控。
他和衣躺进浴缸,打开水龙头,任由冰凉的冷水浸湿自己的身体,打算用这种最直接的刺激让逐渐混沌的思维变得清晰。
琴酒用淋浴洗完澡,一进来就看到像是死了一样,泡在冷水中昏迷不醒的人。
他不太想管,想要转身时却还是拧着眉走上前,一把将人给捞了起来,水珠顺着叶初的衣服往下淌,整个人看起来虚弱至极。
他准备把他身上湿哒哒的衣服脱下去,还没摸到扣子,手就被人用力按住,那人费劲地抬起眼皮,用雾蒙蒙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叶初用了很长的时间才看清楚是琴酒,慢慢松开了手,很乖的站在原地,尽管身体在摇晃着,却努力维持着不动,任由琴酒给他换上浴袍。
琴酒把叶初拎到了床上,叼上烟准备去客厅看组织内成员身份信息,他最近一直都在忙着处理卧底。
但那双被水汽覆盖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他去哪里,视线就跟到哪里,目光灼热似有温度,像是要给他融化一般。
他看向从卧室跟出来,没骨头似的靠在旁边沙发里半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人,不耐烦地冷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叶初走到琴酒身前,将双手伸向琴酒的腰间,试图将他抱起来,哪怕琴酒不动,以他那被酒精削弱了大半的力气也根本不足以将他抱起。
尝试失败后,他就把琴酒的一条胳膊抬了起来,将自己挤进了琴酒的怀里,“……冷。”
他的身体很冷,像块冰一样,浑身微微发抖,一贯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显苍白,眼神空洞迷蒙,却死死缠住琴酒。
酒精和失温让他的思维混乱不堪,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一切都追寻着本能。
琴酒将香烟摁灭,捏起叶初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下,和以往的故意示弱不同,反而流露出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迷茫脆弱。
半阖的双眼沁着雾,睫毛轻轻颤动,开合间还挂着晶莹的水珠,任谁看到这副模样都会心生不忍。
琴酒本该对这些无动于衷,但此刻,内心深处却不可遏制地涌起了一丝燥热和不忍,他强压下心底的情绪,心知眼下这人毫无防备,是一个绝佳的问话机会。
他双手压着他的肩膀,凝视着他的眼睛,冷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失去温暖怀抱的叶初睁开了双眼,迷蒙的眼神透着一丝不解,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拉开自己。
他伸出手还要去抱,但被琴酒摁住了。
“回答我的问题。”
叶初眼波流转,微微歪头:“……可以抱?”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尾音,与平日里冷静得几乎没有波动的声音不同,听起来甜软无害。
“……嗯。”琴酒呼吸一滞,短促地应了一声。
叶初得到满意的答案后,轻轻点了一下头,用残存的思维很认真地回答起琴酒的问题。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你叫我什么都可以,不过我比较喜欢叶初这个名字,叶藏的叶,一切开始的初,这是我自己取的。”
琴酒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得到了预想之外的答案,他倒是没觉得自己取名有哪里奇怪,只是略微讶异他喝酒后竟会如此配合。
“大庭叶藏?”
叶初嗯了一声,理所应当地往琴酒怀里靠。
琴酒感受到他逐渐回升的体温,等他不再发抖后,再次将他拉开,问出了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你在我这赖着不走,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叶初半眯着眼,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迷离的眼神望着琴酒,体温恢复后他的意识也变得清醒了一点,眼中重新有了些许焦距。
“是你不想我走,我才留了下来。”他似乎看到了有趣的东西,眉眼微微弯起,语气都带着淡淡笑意,“还是说,你想听我亲口说出我喜欢你这个答案。”
琴酒沉默了片刻,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在动摇。
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这家伙的存在,明明应该是排斥的,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回答完问题的叶初再一次靠了过来,哪怕他已经不再需要从琴酒身上汲取暖意,却还是贪恋着他的怀抱。
他将头埋在琴酒的颈窝里,无意识地轻轻蹭了蹭,随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我买了一套房子,等装修好我就会搬走。”
琴酒本就烦躁的心情在听到他的话后达到了顶峰,心中骤然升起莫名的怒火,他猛地扼住叶初的脖子,将他的头重重地压在沙发靠背上。
他的眼中划过一丝危险的寒芒,居高临下地看着叶初,冷笑道:“住在这里委屈你这位大少爷了?”
叶初懒懒地抬起眼皮,看着琴酒脸上的表情倏地笑了,他拉着琴酒的腰,将他按到了自己的怀里,在他的唇边落下一吻。
“那里以后会变得很有趣,我们去看戏。”
琴酒的脸色稍霁,周身的寒意也褪去了少许,然而紧接着他就听到那人又一次礼貌地问出了非常轻佻的问题。
“可以亲吗?”
不等琴酒作出回应,叶初已经飞快地开始倒数:“3,2,1。”
“……那就是可以。”
琴酒只觉得胸口一阵烦闷,他还未反应过来,叶初的唇已经贴了上来,那温热的柔软触感让他瞬间回想起先前那个被他刻意回避的,不好的记忆。
他下意识拔出了枪,手指碰到扳机时却犹豫了,也就在他犹豫的一瞬,叶初更加大胆起来,比起先前那个毫无技巧的撕咬,这次倒是温柔了许多,察觉到琴酒失神,也只是很轻地咬了一下,没有再演变成上次的血腥场面。
琴酒差一点就要沉溺其中,在他将要闭眼时猛地反应过来,他一把将叶初推开,目光中带着些许挣扎。
很快他就逼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的眼神透着冷意,“你的酒醒了。”
叶初像是无意地舔了一下嘴唇,他摸着颈部的脉搏,数着心跳来判断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没有,不过这种新奇的感觉还不错。”
“……就是头晕。”他低哑的声音带着倦意,尾音被拉长,有的地方含糊不清,明显还是酒醉未醒。
他说完就往琴酒的身上靠,然而这一次却没能如愿,他被琴酒拽着后脖颈,拎进卧室,直接丢到了床上。
这回叶初倒是老实了,他本就昏沉的脑袋一碰到床,困意立即席卷全身,沉沉地睡了过去。
琴酒原本打算去拿绳子将他捆起来,听到平缓的呼吸声转过了身,他走到床边,俯视着床上的身影。
他先是将视线扫向他的脖颈,刚恢复不久的白皙皮肤又被一圈红痕覆盖,那是他身上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将目光向上移,是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
琴酒不自觉的伸出手,想要抚平那个小小的褶皱。
他的指尖在叶初的眉间停留片刻,感受着指尖传来微微的温热,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琴酒垂眸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指,觉得好像冥冥中有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住,他的感情和行动都被算计得清楚,想法和思维全部被看透,他的一举一动背后都有一只手在暗中操控,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他走了出去,轻轻关上房门,试图将心中的混乱一并封在那道门中。
琴酒站在门外,烟雾环绕着他的面庞,他的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他吸了一口烟,努力让自己从这种不正常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烟草的苦涩勉强能够压抑住内心的混乱,但这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