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急忙放下脸盆，拿出床底的鞋，抓着陈楚玉的脚往上套。
她的脚不大，叶安能一掌完全握住。
她脸白得似雪，不知道脚是不是也是同款的白。
陈楚玉的脸霎时红了，脚底能清晰感受到温热，叶安的指尖不经意刮到掌心的漾肉，脚尖不自觉蜷紧。
“我自己来。”陈楚玉收回脚，钻进布鞋里。
“楚玉，你要去上厕所吗？我扶你。”
陈楚玉摇头，贝齿咬着粉唇，耳垂通红，声如蚊呐：“对……对不起。”
叶安听清楚了，但是看到陈楚玉娇羞的模样，起了逗弄的心思：“你说什么？”
陈楚玉脸涨得通红，头埋得更低了，脖子变成粉色：“对不起。”
叶安轻笑一声，洗脸盆浸在热水中，拧干递给陈楚玉：“洗把脸吧。”
陈楚玉接过，温热的触感一触到脸，似有一道亮光破开厚密乌云层，一刹间天地变得光明。
“哗啦！”
叶安拉下帘子，病床四周被隔开一方小天地。
“楚玉，这是剩下的钱。”怕隔墙有耳，叶安压低声音小声道，“这钱你拿着，安心坐月子。”
零零散散一沓钱，带着叶安身上的体温。
沉甸甸的，滚烫的，通过指尖快要把她的心融化。
鼻尖一酸，眼眶湿润，几乎是下意识的别过脸，怕被看到。
叶安：“以后我做什么都提前和你说，我今天是去买鼻烟壶去了，这个是个古董，过几天转手就能赚钱，钱的事别操心，现在最重要的是坐好月子。”
陈楚玉以为自己已经哭不出来了，可是叶安关切的话却让她再也忍不住了。
一滴泪滑过脸颊。
叶安抬手，轻轻拭去陈楚玉的眼泪。
陈楚玉抬眸，与叶安的视线相交。
两人默契地同时移开视线。
叶安不知道手往哪里摆，陈楚玉脸红得像天边的云霞。
静默一瞬后，陈楚玉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捏着钱，连忙递回去：“你自己拿着吧。”
叶安没接：“放你那我安心。”
陈楚玉心漏跳一拍。
朴实的话比千万句情话更让人触动。
陈楚玉连忙把钱放在袄子内袋里，反复确认几次安全后，绷紧的后背才松懈下来。
她第一次手握巨款，恍惚间竟然觉得，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的钱会越来越多的。
“对了，你那个鼻烟壶真能卖钱吗？我听说有假货。”
“放心，绝对赚钱，就算不赚钱也没几块钱，不要怕。”
听到没花多少钱，陈楚玉松了口气。
叶安不懂古董，说不定被人骗了，不过金额不大，大不了她多做点农活就能填补亏空。
“你擦擦吧。”
陈楚玉从枕头下翻出来用铁盒子装的猪油。
冬天冷风像刀子，农村人买不起蛤蜊油，就用猪油代替。
效果差点，但比没有好。
叶安伸手去接，陈楚玉放下铁盒子，指尖不经意间刮过叶安掌心，带来丝丝痒意。
打开盒子，刮起黄豆大小的猪油，在脸上随意抹了一下。
“这里没擦。”陈楚玉指了指右脸颊。
脸颊虽瘦削，但是五官生得极好，明眸皓齿，眼中盈盈水光。
叶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要是能养胖点，就更漂亮了。
他还得再接再厉。
这样想着，叶安指尖在左脸颊再度抹了一下。
陈楚玉看到，依然没涂到她指的地方。
白皙纤细的指尖蘸取绿豆大小的猪油，轻轻涂在叶安的脸上。
叶安先是闻到浓郁的香气，随后才感觉到指腹落在脸颊上。
叶安身血液下涌。
急忙避开眼睛，眼观鼻，鼻观心。
帘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六床家属在吗？”
叶安拉开帘子：“在。”
护士走过来：“正好孩子的父母都在，你们可以一起商量。”
听到护士这话，叶安心里咯噔一下。
莫非是孩子情况不好？
陈楚玉也是一样的紧张，手紧紧的攥着手帕。
“小孩拉肚子，你们看是换一种奶粉，还是妈妈亲自喂奶。”
住保温箱的孩子身体通常羸弱，不适合出保温箱，所以医院统一规定喂奶粉。
若是要换奶粉，只能自己出钱买。
叶安对奶粉不清楚，不知道其他的会不会过敏，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他不想受罪。
见叶安没回答，护士补了一句：“其实吃米汤也行，就是可能长得没这么好。”
陈楚玉道：“对孩子最好的是哪种？”
护士：“当然是母乳，妈妈一直没奶，之前底子太差了。”
叶安担心喂奶让陈楚玉的身体更加糟糕，忙道：“就吃奶粉吧，我马上出去买。”
陈楚玉坚持：“我试试喂奶，万一有奶呢。”
护士道：“行，一会我把孩子抱来喂奶。”
没多久，护士抱来一个婴儿。
她的脸比昨天白了点，此时正瞪着大大的眼睛四处张望。
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她瞧见叶安的时候，砸吧了一下嘴，吐出一个口水泡泡。
叶安心底一片柔软，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她肥嘟嘟的脸蛋。
“唔……”
婴儿摇晃脑袋，朝着叶安的手蠕来。
柔嫩的脸蛋，让叶安觉得这是老天送给自己的珍宝，忍不住露出幸福的笑容。
她快要咬到自己的手，叶安慌忙把手拿开。
“哇——”小婴儿攥紧拳头，张大嘴巴大哭。
叶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陈楚玉不知所措，护士道：“她饿了，快喂奶。”
“我去外面看看。”叶安尴尬。
“你别走，正好也学习一下如何喂奶，一会我还要教你们换尿布呢。”
叶安只能顿住脚步。
他局促低头，数着水磨地面的花纹。
“这么抱着，对。”
“嘶——”陈楚玉呼痛。
护士：“姿势不对，得完全含住，不然你皮都得破。”
小孩终于停止哭泣，吸得起劲：“嘬嘬嘬！”
吸了一会，孩子哭了两声，护士拍了两下，孩子就睡着了。
“陈楚玉家属。”护士猝不及防出声。
叶安本能抬头，眼珠子骤然瞪圆，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