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微雨看了看那几十号人，叹了口气：“你们也算是跟着白白受了一场无妄之灾。罢了，每人补偿你们一百两银子，把卖身契还给你们。你们自去谋生路吧。”
燕微雨话落下，那些人竟然还是跪着，一动没动。
燕微雨挑眉：“怎么？觉得补偿的少了？”
一个小丫鬟大着胆子往前膝行了几步，端端正正给燕微雨磕了个头：“奴婢不愿离开，就主子收留。”
后面的丫鬟、护卫全都齐声道：“奴婢、奴才不愿离开，求主子收留。”
燕微雨皱眉：“可是，我有手有脚，并不需要丫鬟伺候。”
“不如你们自己说说，你们都会做什么？”
本来以为不会被留下的众人，一听这话，全都打起了精神。
“奴婢会刺绣、做饭。”第一个出头的丫鬟最先开口。
“会做什么相对比较特别的吗？”燕微雨问得十分仔细。
“奴婢会做一道酒酿圆子。娘亲曾说过，那是我们李家的秘方。做出来跟其他人做的都不一样。”那个丫鬟说起酒酿圆子，自信地扬起了脸。
待看清楚燕微雨的模样，忍不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主子，好美！
燕微雨十分感兴趣：“那好，你去做一碗来。”
“是！”那个丫鬟欢喜地从地上爬起来，跟着元一手下的一个护卫去了厨房。
有了她开头，其他的人就开始努力找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
会刺绣做成衣、制笔、炒茶、酿酒、打铁、做汤、扎作、制陶、做棺木、做酱料、杂耍、鼓乐……总之，乱七八糟，五花八门。
燕微雨听得十分感兴趣，能当场演示的，基本都当场演示了一下。
有的人技艺精湛，有的人只是略通皮毛。
无论如何，燕微雨都十分认真地对待。
元开霁一直很有耐心地陪在一边儿。
燕微雨将那些技艺精湛的挑出来，直接叫了一个护卫来：“把卖身契还给他们，直接带他们去合适的岗位上。”
那些人一听要把卖身契还给他们，不由得都有些不解。
燕微雨解释：“我手底下的人，没有奴籍的，只要你们不是大奸大恶被判入奴籍的，其他的我都会帮你改成良籍。”
“你们接下来的工作，会跟你们签一份用工合同。期限从一年到五年不等。合同到期，你们要是愿意继续干，就续签合同。要是不想干了，就随时离开。”
“谢主子！”那些人全都欢喜地跪下去，“砰砰砰”磕起了头。
说实话，第一次被归还卖身契，他们还是惶恐的。
听说了这合同，心下立刻大定。
那些技艺一般的，燕微雨继续耐心地询问，他们还会做哪些？
“你们如果想上岗，可能得需要经过严格的培训。培训期三个月。若是合格，我就留用。若是不合格，那就只能请你们另谋出路了。”
那些人也知道是因为自己表现不够好，才会多一层考察。
不过，主子既然给了三个月学本事的机会，他们也都打起精神来，郑重地应下了。
然后，他们就由另一个护卫带着走了。
元开霁看着再次走了个干干净净的人，转头问燕微雨：“你怎么一个也不留？”
“你在玉城的宅子里，好歹还有两个小丫头伺候呢。”
燕微雨解释：“那是因为她们还太小，不适合放在外面。而且，她们的母亲，也确实需要她们干活补贴家用。我就把她们留下干点儿家务了。”
“那我让人去买两个小的来。”元开霁无奈地说。
燕微雨看着他，认真地问：“你就那么想将屋里放上两个人？不觉得别扭吗？”
元开霁想到什么，笑得意味深长：“确实。那就不买了。”
燕微雨听他的声音有些变了味，立刻警惕地站起身来，急急说：“今日，我得去见何月悦。她这段时间一直随行在北孟使团那边。我得去问问她的具体打算。”
元开霁见她反应这么强烈，忍不住又想叹气了。
明明，她也是极喜欢的。怎么穿好衣服就变脸呢？
元开霁不愿多想，想多了只会让自己难受，他也跟着站起身来：“我陪你一起去。”
燕微雨皱眉：“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元开霁一本正经地点头：“有啊。”
“那你还不去？”燕微雨伸手推了他一把。
元开霁一脸委屈：“我这不是正要去吗？”
他伸出手，牵住她的手：“走吧。”
燕微雨瞪他：“我能麻烦问一下，你自己要做的事儿，是什么吗？”
元开霁十分郑重地回答：“我已经将皇上扶上皇位，剩下唯一一件重要的事儿，就是陪夫人。”
燕微雨也十分郑重：“我不是你夫人，你可以离开了。”
元开霁立刻委屈得如同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狗，两只手紧紧拉着燕微雨，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眼神悲伤凄凉，语气里带着哽咽：“你还要再抛弃我一次吗？”
“我等了你四年，盼了你四年，找了你四年，想你想到心疼。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又要离我而去吗？”
“你摸摸我的心，是不是痛得在滴血？”
元开霁抓着燕微雨的手，强势带着她，往自己心口按去。
燕微雨挣脱没挣开，手触到他鼓胀的胸肌，心就像是被烫了一样，猛地缩了一下。
罢了罢了，她其实，也不舍得。
燕微雨别别扭扭地改了口：“那个，你可以跟着我，但是，提前跟你说好。我不会嫁给你。你不能勉强我，更不要指望将我圈禁在你的后宅之中。”
嫁人什么的，太麻烦了。
但保持个男女朋友关系，或者床伴的关系，那就简单太多了。牵扯到的利益和纠葛少，到头，不用等到相看两相厌，随时抽身，断起来也不至于伤筋动骨。多好！
元开霁眼神中全是无奈宠溺：“你放心，我怎么舍得将你圈禁在内宅。你是雄鹰，这天下，本就属于你，自当任你遨游，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而已。”
燕微雨仰头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他的笃定、他的毫不迟疑。
她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不少。
因为放纵而生的愧悔，突然就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