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战战兢兢,自从上次姑娘跑了之后,她和一众丫鬟都等着发落,世子爷却只是叫人打了板子,又让庞统领来让她们回国公府。
难不成,世子爷不追究姑娘跑了?可是,瞧着这样,又不像。
秋雨想不明白,将头低得更低。
“你说姑娘买的大多是书,可我在铜雀阁书架上,为何看到书不多?”顾晏之有些不解。
那架子上的书,大多都是他添置的。
她自己买的不过两本话本,却没有半点翻开的痕迹。
秋雨才想起那天在茶馆自己被打发出去买书的事情来,但她又不识字,只禀告了事情的经过。
顾晏之心中有了计较,她买书,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
“明日拿了牌子,去找书肆老板问清楚,姑娘买了哪些书,下去。”挥手将人屏退,顾晏之揉了揉许久没有休息好,发痛的眉心。
不一会,庞屹又进来了,面色有几分不好,还不等他开口,顾晏之就将人制止住。
“孟家有事?”顾晏之问道,已然料到发生了什么。
庞屹点点头,“纳妾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孟家小姐,在闺房里大哭一场,说是还要上吊自尽。”
“不过已经被人救回来了。”
听此言,顾晏之神色未变,只淡淡道:“她既不愿嫁,我也不勉强。”
庞屹有些着急,“大公子,您的意思是……”
系上衣扣,顾晏之笑了笑,“孟侍郎这老狐狸,沉得住气不来寻我,那便是要我去拜访他。”
“走吧。”顾晏之率先迈开步子,“他拿女儿同我换好处,要好处,可这点委屈都受不了,我看,这门婚事,差不多到头了。”
孟家,已经布置好的闺房中,孟令淑哭哭啼啼,孟夫人安抚着女儿的情绪,却不敢对孟侍郎说什么。
孟侍郎在屋里走来走去,很是焦躁。
最终停在妻女面前,重重叹气一声:“你们……你们真是!”
孟夫人摇摇头,示意别说了,却让孟侍郎更加生气,直言不讳道:“你们母女二人,既早已知道那顾晏之在外头养着女人,为何不告诉我!”
孟夫人也擦了擦泪,“当时只觉,一个女子而已,等令淑进了府,将人打发就是,哪里想到,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养在外头的女子,大婚当前,不惜伤了咱们孟家的脸面……”
孟侍郎听见自己的夫人这么分析,不由跺脚,大怒又惋惜道:“你们真是妇人之见,这背后哪里是为了一个女人打脸我们孟家那么简单!”
说着,狠狠瞪了一眼孟夫人,“这分明就是他顾晏之为了戒除陛下的戒心,而做的一盘大局!”
孟侍郎咬牙:“不愧是顾晏之,当真好算计,将我们也算计进去了,别哭了!这婚事成不了!”
孟令淑抬起头,脸上泪意未消,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孟侍郎,“为何?!他的聘礼都送来了,婚期就在十日之后,若女儿被退了婚,才当真是活不了……”
说着,泪又一大串落下,看得孟夫人心疼不已。
孟侍郎心中也划过一瞬的心疼,不过显然是官场权势更为重要。
但终归是自己的女儿,还是耐心解释道:“他顾晏之已是功高盖主,封无可封,今日舍去巡抚一职,便是预兆,正妻进门前有了小妾罢了,又不伤其根本……”
孟令淑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说出的话,一时之间连泪都忘了擦,任由泪花了妆。
又听父亲冷冷道:“借助这一事,他不仅可顺利辞去巡抚一职,还将自己从风暴中摘出来……而他丝毫没有顾全孟家体面,你便是嫁进去,众人都知晓,你只有主母的体面,却是个花架子。”
孟令淑何尝不知道,那女人被她养在了别院,听说锦衣卫连纳妾文书都从兆尹衙门的档库中,翻了出来。
可那女子,却未必是一心跟着他。
想着,孟令淑拿出那日丫鬟带回来的纸条。
是温洛让不识字的丫鬟去书肆买书,拿给老板的字条,后又让她的丫鬟套话拿了过来。
“父亲……当真一点余地都没有了吗?”孟令淑不肯放弃,她心里清楚,联姻,重要的是利益交换,结成同盟。
两情相悦,反而是最不重要的。
只要双方面上过得去,就行。
“这是他养在别院里的女子,叫丫鬟去买的书。”
孟侍郎冷哼一声,接过女儿给的纸条,上头的字很清秀,一看便是女儿家的字。
书却不是什么话本闲谈,而是商贾客居远行之人才会买的路程图之类的书。
这女子不愿待在顾晏之身边,只一瞬间,孟侍郎就反应了过来。
警告似的看了女儿一眼,“收起你的心思,他既一点体面都没有给你留,你嫁过去,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别忘了,你是我我孟家的嫡女。”
“这字条,倒是能打一番顾晏之的脸。”
一句话,彻底打破了孟令淑所有的期望。
“老爷!”下人气喘吁吁跑进来,高声道:“顾……顾大人,前来拜访,已在厅堂候着……”
孟侍郎离去前,对着孟夫人冷声交代道:“看好她,淑儿的委屈,孟府的脸面我自会帮她讨要,不要来前厅,免得坏了事。”
女儿家只会坏事,权势在上,要什么样的贤婿没有?
孟侍郎拂袖离开后,孟令淑抱着孟夫人痛哭流涕,孟夫人也跟着哭,边安慰道:“你父亲说得对,你是我孟家嫡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我儿,莫哭。”
孟府前厅之中,顾晏之瞥了一眼孟侍郎沉着脸色进来,笑笑道:“侍郎大人好大火气,喝杯茶,消消火。”
听着顾晏之反客为主的话,孟侍郎冷哼一声,却是接过了顾晏之递上的茶。
接过,就有谈的可能。
顾晏之不动声色收回手。
孟侍郎黑着脸色,冷哼一声,“顾大人,大婚之前,你却闹出如此不像话之事!”
顾晏之笑吟吟将茶一饮而尽,“孟大人,别急,听我说完。”
孟侍郎本就是装出来的恼怒,自今日早朝顾晏之递交两江巡抚的请辞,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陛下若同意了,那就是让顾晏之躲过林进昙一派为首的政治绞杀。
可陛下却留中不发,分明是要顾晏之和两江世族对上,两派相斗,到时候不论谁输赢,陛下都坐收渔翁之利。
“孟夫人,我与孟小姐无缘,不过伤了贵府的脸面,自是要有表示。”
说着,顾晏之敲打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淡淡道:“听说孟大公子,屡次不第。”
想到这,孟侍郎心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