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欢见这婶子的模样,哭得就像是天都要塌了一般,凑上前仔细看了看那中年汉子,心中捏着一把汗。
“你同我说说,究竟是如何变成这副模样的?”
从外表上看,这人没有半点外伤,却只能这般躺着,痛得连动弹都不敢——这就有些不大妙了。
若是阑尾炎或者急性肾结石发作一类的急症,她眼下也没法子给人做手术啊!
那妇人抹了一把眼泪,抽噎道:“前些日子,当家的进林子说去砍柴火,结果我们等到晚上都不见人,寻去的时候,他就躺在地上,说是糟了腰。大夫开了几副药,便说让待屋子里养着就行,可今儿一早,就连床都下不来了!”
木清欢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病情的关键信息,赶忙上前问道:“你究竟是哪里痛?”
那担架上的中年人摇了摇头,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憋了好一会儿才道:“后背一片都痛呢!我也说不清是哪里......那日我砍好了柴火,本是要弯下腰去挑担子,可还未蹲下,就感觉不行了。”
木清欢听了他这般说,整个人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吓死她了好嘛!她原本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病症呢。
于是,木清欢将手中的篮子交给楚念旬,绕到了那病人身后,用手指顺着他的脊柱开始慢慢往下敲着。
“我按一按你的背,若是有突然而来的刺痛感,就吱一声。”
“好......哎哎哎!就这儿!哎呦......”
木清欢才刚上手敲,没一会儿便听得那汉子突然就喊了出来,整个人比方才更加僵硬。
“好了,把他先抬到边上来吧,咱们在这大街正中央,可是挡了人家的路呢。”
方才还哭哭啼啼的妇人见木清欢随便敲敲手指好似就诊出是什么毛病了,惊得嘴巴都张大了。
“神医,我们当家的,这是有救啦?”
“说什么有救没救的......又不是不治之症。这是腰间盘突出,只是瞧着这状况估摸着是有些厉害了,光吃药怕是不行。给你牵引一下试试吧。”
“神医,你方才说的是啥子......突出了?”
木清欢不欲与她解释太多,只招呼着人将那患者抬到街角巷口相对人少些的地方来。
可方才这妇人大张旗鼓地闹出的动静实在不小,有些还未听说过木清欢前些时日那「事迹」的人都好奇不已,纷纷跟了上来围在了边上,想要一睹她究竟会如何给这人治病。
一切就绪后,木清欢将自己荷包内的银针取出,先在那中年男子的身上数个穴位扎了几针,而后又让人将他扶到侧卧的姿势,然后......
“啊啊啊要命啦——!!!”
巷子里头突然传来震天响的喊叫声,直把围观的人都吓得一哆嗦。
木清欢方才所说的「牵引」,便是用物理治疗的法子,将他的腰重新拉松。
如此一来,原本受到挤压突出,压迫到了腰椎神经的椎间盘也能相应复位。
可这一行为看在外行人眼里,那就是野蛮操作,看得那妇人一阵胆战心惊的,就想要上前阻止。
一边的男子心中虽也上上下下的,可却还是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自家娘亲。
“娘,你先莫急......我听闻这神医的手段虽说有些奇怪,可却有奇效。据说那日没了呼吸的丫头,还是她嘴对着嘴吹气给救回来的。”
“你说啥子?!”
这年头的人哪里见过这般「劲爆」的治疗方法?
那大娘眼睛都瞪得滚圆,一边快速脑补着这场面,心中不免泛起了嘀咕。
“总之,先瞧瞧吧,若是事有不对,咱再去阻止她。今日总归是咱们拦着人家,先找上门来的,总要信她一回啊......”
“哎......娘听你的!”
那妇人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没有冲上去。
而一旁的木清欢这会儿都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
她方才亲自上手去帮那中年汉子做牵引,可奈何自己的体型与他相较实在太悬殊了,虽说将人掰得似杀猪一般嚎叫,可实际效果却依旧甚微。
她气喘吁吁地站起身,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突然对着楚念旬招了招手,“来帮我搭把手!”
方才木清欢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上手掰扯也就算了,围观的众人这会儿见着这么个大高个走上前去,顿时就为那汉子捏了一把汗。
在木清欢的指挥下,楚念旬与那人背对着背,轻巧地一下就将人越过肩膀提溜了起来,躺在自己的背上。
如此一个垂直的角度,借助那人身体的重量,木清欢再去牵拉,瞬间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于是,那杀猪般的叫声再次响彻在了这小小的巷道之内。
约摸过了两刻钟,木清欢觉得应当是差不多了,便拍了拍楚念旬让他将那中年男子平放回担架上。
虽说有了楚念旬的帮忙,可这么折腾了一通,木清欢委实也是累得够呛,整个人差点就直接坐在了地上。
“当家的,你没事吧?!”
那妇人再忍不住,第一个就冲上去查看,身后的儿子也跟了上去,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家爹看。
那中年男子受了好大一通罪,见这会儿总算是完事儿了,顿时觉得好似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道回来。
他躺在担架上喘着粗气好一会儿,这才勉强抬了抬手,“无事,你们莫担心......”
木清欢趁着这间隙喝了口水,又重新取出了银针,在他手背的好几处穴位灸了约摸一刻钟。
当她总算是将这银针收起来之时,众人都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这这就算是完了?
不是说她是神医么?怎的治疗了这么久,却还......
可他们心中的各种想法都还没理清,便听得木清欢开口道:“你试试坐起来,这会儿你的腰肌已经松弛了,往后再按照大夫原先给你开的活血药喝几副,应当就无碍了。只不过往后干活儿还得悠着点,这毛病,容易再犯的。”
众人听了这话只觉得有点子玄乎。
方才这人还在担架上躺尸,这会儿她竟叫人坐起来?!
可那中年男子自己似乎也察觉到了身体的异常,竟没有二话地就用胳膊肘撑着地面,小心地翻身从担架上直起了上半身。
“咦?方才那一阵痛过去后,现在好似是好了许多啊......”
言毕,他还跃跃欲试地挥开那妇人与儿子搀扶的动作,扶着一旁的墙壁,而后自己竟然真的重新站立了起来。
这年头,若要看一个医士是否医术了得,不外乎就看这些疗效,尤其是这种外伤。
而木清欢方才给他治疗也不过只用了银针与牵引的法子。
见方才还躺着哼唧的病患竟不到半个时辰就可以自己站起身来,一直围观的众人顿时就沸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