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木清欢只以为这又是哪儿来的一个想要瞧怪病的,对那人的目光只作不见,盼着他快快离去。
可当员外府的门房将门打开后,又转身去通知内院的墨白之时,那人却还是站在那处盯着自己瞧,既没有要上前的意思,也没有走开,木清欢这才觉得有些奇怪了。
她今日已被那各路人闹得有些头疼,颇为不耐烦地转过头去往巷子口看,却发现方才还在那处的人竟一瞬间没了影儿。
木清欢眨了眨眼,险些就要以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可方才那被一道视线锁定住的感觉是断然不会错的,若是有人来问,她甚至都能说出余光瞥见的那人身上穿着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
怎的就......一下找不见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巷道背阳太过阴冷,木清欢瞬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见墨白套了马车来,一个纵身便蹿了上去,只想着赶紧离开这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
回程的马车上,木清欢始终有些心绪不宁,想着那奇怪的人,一时间都失了神,连马车外的墨白喊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
直到楚念旬伸手掀了帘子,她才瞬间一个激灵,抱着自己的小包就跳了下来。
楚念旬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不待墨白驾车离开,他便拉着木清欢的手往上山的小道上走,一边皱着眉头开口发问,那想要揍人的手又开始蠢蠢欲动。
“今日在府城可是又被不长眼的人堵了?”
想到这段时间以来那些络绎不绝寻上山来瞧病的人,楚念旬甚至都开始打算往后是不是得将自家娘子挂在裤腰带上才能放心。
可木清欢却讷讷地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瞧病的人倒事小,左右我不搭理,他们也不会硬凑上来。只不过......方才我在府城看见了一个怪人。”
“怪人?”
楚念旬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往后再不让她独自离家出门。
“嗯......那人在街角盯着我瞧了许久,待我想看一眼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着人影了。”
这会儿有楚念旬在身边,木清欢好歹没有方才那般害怕了,可一边说着那情景之时,还是忍不住背后一阵发凉。
“那人作何打扮?”
“灰色的长衫,头顶发髻用深蓝色布包裹,身高......大约比你矮半个头。”
木清欢仔仔细细地回忆着,又转头去看身边之人,却见他目光沉沉,脸色严肃得都有些吓人。
“你之前说,在林间遇上了神秘人,会是同一个吗?”
楚念旬仔细想了想,又摇头。
“不像。之前那人乃乞丐打扮,想来一直都是此装扮,如何会突然明着现身?”
木清欢静静听完后又看了楚念旬一眼,虽说原先她一直尽量不去问及他被人暗害一事,是顾忌着他的头疾,可眼下,他们住着的屋子被人盯上了不说,又突然来了那么多找上门来的病患。
若是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看,倒好像是有人刻意为之制造混乱一般。
有些事情确实不得不深究下去了。
木清欢心中想着,便斟酌着开口问道:“你说,之前那一仗你被副将肖东篱暗害,那如今这来历不明的神秘人,会不会......是他派来灭口的?”
虽说算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两年多的时间,可若是茫茫人海要寻觅一个失踪者,这年头指不定还真得花这么久的时间。
思及此,木清欢顿时就觉得她今日下山还是颇有些冒险的。
万一那人跟着自己寻到了山里......
楚念旬思考片刻,突然伸手揽住了木清欢的肩,似是安慰一般沉声道:“不怕,我自有法子弄清楚。这段时日,你就呆在家中莫要再出门了。”
“嗯......”
......
有了楚念旬这话,木清欢好歹心里有了点底气,回到家后依旧将安神汤煎好了端给他喝。
这夜,一如往常那般宁静,可到了子时前后,楚念旬还是醒了过来。
他听着身旁悠长的呼吸声,悄声摸黑起了床,径自穿上了外衣。
倒不是他这段时日不得安眠,也不是木清欢前面几个药方不对症,自从从山寨回来后,楚念旬便开始着手寻找那日神秘人的踪迹。
白天尚不方便四处走动,因此每每都是夜里出门,直到清晨时分才会回转。
这带着点疲惫归来的模样,便让木清欢这不知情的满以为他又着了梦魇了。
楚念旬腰间带着那把短剑穿梭在林间的树梢上,顺着记忆里那人消失的方向查探,却不敢走太远。
虽说如今他基本能确定那人的目标是自己,可他却依旧不敢拿木清欢的安危做赌注。
这方向一直延伸下去,很快就到了林子的边缘,再往前走一小段,便能从此处上官道。
这条官道平日里车来车往,人流密集,路边还有个被废弃了不知多少年的茶铺,外头除了那些歪倒在地的桌椅,便只剩下了一面已经破旧得不成型的旗依旧挂在旗杆上迎风飘动。
上回他追踪至此,那人便没了踪影。
可眼下这是唯一能蹲守到神秘人踪迹的地方,楚念旬这几日几乎每夜都会前来。
眼见着在林间待了两个时辰,远处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就在楚念旬以为今夜依旧毫无收获,准备打道回府之时,突然从官道另一边的竹林中闪出一个黑漆漆的身影,快速走到了那茶铺的旗杆下头,似是蹲身在地面捣鼓了一阵子,这才返身离开,没发出一点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