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竹筠一口气堵在胸口闷得心脏疼,侧头,眸光如墨,裹了一层不易察觉的愠色:“元绛,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元绛只觉得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不可遏制地缩了缩脖子:“妈妈,我……”
姜竹筠十分注重文化礼仪教育,收养元绛之后,送她上最好的贵族学校,让老师课后栽培,偶尔还会亲自悉心教导。
“我只是认为,她只是个女仆,刚才顺手而为,是她应该做的,我只是太着急了,我、我都是担心您。”元绛捏紧了衣摆,一时间慌了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这还是姜竹筠第一次对她这么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跟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仆认错!
姜竹筠真的把她当亲生女儿吗?
元绛委屈地抽了抽鼻子,眼眶泛红着要掉落泪水,可怜巴巴望着姜竹筠。
姜竹筠苍白小脸上浮现厉色,不为所动,因为急火攻心整个人头晕眼花,单薄的身子晃了晃。
“竹筠,你先坐下,别动怒。”秦锦儿一直观察着姜竹筠,发觉不对劲上前将人扶坐在沙发上。
姜竹筠深深吸了一口气,本就毫无血色的嘴唇更惨白,支离破碎的眸望向站得笔直的元绛:“道歉。”
“我!”元绛险些尖叫出声,对视上姜竹筠泼墨般的黑眸,心底直发怵,只能咬着牙转过身,万般屈辱地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对不起。”
“什么?”虞俏扒拉着沈召冒出个脑袋,漆黑长眸好奇地盯着元绛,掏了掏耳朵,她是真没听清呀。
元绛面容阴狠,一双深沉乌黑的眸死死盯着虞俏:“你耳朵不好使吗?”
“……啊?”虞俏慢吞吞地收回视线,抬眸巴巴地盯着沈召,一副要沈召为她做主的模样。
“咳咳咳咳咳……”沈召白皙长指按住纤薄的胸口,桃花眸潋滟着水泽,眼圈也晕了一层胭脂色,语气十分平静,就像是在说你今天吃饭了没:“朱绛?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亲生父亲是个酒鬼,快从监狱里出来了?”
他直呼她的原名!
元绛望着沈召平静幽深的目光,脊背蹿起一股寒意。
她的亲生父亲是个酒鬼,喝完酒不是打她亲生母亲就是打她,亲生母亲受不了,找了个有钱的混混跑了。
没过多久,寂寞难耐的亲生父亲酒后强迫了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大学生受不了刺激跳楼自杀。
原本也就进去蹲个七八年,哪料大学生有后台,竟让她的亲生父亲被判了十八年!
元绛眼底闪过愤怒与惧意,一方面,她害怕亲生父亲找到她,让她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另一方面……
她冷笑一声,那个大学生不过是破了层膜,提前跟男人做那种事而已!却硬是要闹得人尽皆知,害得她刚失去妈妈,又失去爸爸!
要不是发生了这种事,她怎么可能沦落到福利院,任人欺凌!被骂孤儿!
为什么要提起这段让她痛苦黑暗的回忆,元绛内心疯狂大叫,精致的面容闪过一抹裂痕。
愤愤瞪向沈召时,沈召只是略微掀起薄薄的颜色,桃花眸泛着红,瞳仁却极其幽暗,浑身透出漫不经心的矜贵疏离,以及高高在上的俯瞰感。
元绛瞬间就熄火,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散落的发丝别至耳后,强装镇定,扯着唇角,皮笑肉不笑:“女仆小姐,我为我刚才的行为向你道歉。”
“希望你能原谅。”
沈召压着喉间的痒意,忍着咳嗽,抬步经过元绛,状似无意间撞了她一下。
“你!”元绛趔趄,怒瞪沈召的背影。
沈召像是没听见,大摇大摆地半坐半靠在沙发上,沈寒阳拿出毛毯给他盖住腿,现在天冷,沈召畏寒。
“那我就原谅你吧。”
虞俏歪了下头,面无表情的小脸诡异地扯出一抹僵硬的嘲笑,也跟着沈召经过元绛,顺道再撞了下。
“啪嗒”一声,元绛重心不稳被撞倒在茶几上,精贵的公主裙被茶水打湿,脸正好对准烟灰缸。
“啊啊啊啊啊!”元绛狼狈爬起来,捂着脸尖叫。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希望你能原谅。”虞俏礼貌地鞠躬道歉,偏头盯着沈召,眨眨眼睛。
沈召哑然失笑,无奈地轻轻摇头,心里暗道,小女仆还挺记仇。
“妈妈,你看!”元绛哭嚎,指着虞俏找妈妈。
虞俏有样学样:“小少爷,你看!”
沈召猛地僵硬住,抬起手,长指半遮着脸,露出的耳垂染上绯红。
小女仆,好可爱。
姜竹筠目睹全过程,视线就没从虞俏身上挪开过,此时出了这岔子,她也不知为什么,心也跟着偏:“够了,也不是故意的,人家也道歉了,就别计较,刚才你不也撞了人家。”
“她这是赤裸裸的报复!”故意的!
元绛委屈地在心底呐喊,但不敢再造次,怕真惹姜竹筠生气,不给她生活费。
虽然她已经毕业一年,但她压根就没找过工作,那些工作又累工资还低,还没有姜竹筠给她生活费的十分之一高!
更何况,她现在是姜家的女儿,以后姜家都是她的,她要继承姜家的!
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打工?那岂不是自降身价。
“你、你叫什么名字?”姜竹筠没搭理元绛,强撑着站起来,亦步亦趋走到虞俏跟前,放软声音问道。
“虞俏。”虞俏面上没什么表情,冷冷地回答。
“虞俏、虞俏,你今年多大?是哪里人?父母是做什么的?”
虞俏安静的目光陡然变得凶狠警惕,眼睛不偏不倚,盯着姜竹筠:“为什么要问我这些?”
说话间,她眸里的暗色愈浓,像是黑压压的积云,像是锋利的剑刃。
沈召愣了下,他还是第一次见眼神这样冰冷的虞俏,转眸盯着姜竹筠。
姜竹筠懵了下,苍白虚弱的脸上浮起温柔的笑意,声音更像是灌了蜜一般轻柔,她缓缓回答:“因为我觉得你很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