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个土坯做的小院子里十分的明亮。
一些邻居纷纷送来了鸡蛋之类的营养品,放下就离开。
而两个巫婆和巫师,三十来岁的年纪,围着篝火跳的满头大汗,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巫婆走到一个瘫坐在地瘦弱的中年妇女面前:“婶子!还是算了,小翠我看是不行了!神仙都救不回来!”
“别啊!祁礼,我们家里还有粮食!求求你们救一救小翠吧!你们最灵验了!”
巫婆和巫师打扮的人,在篝火中,脸上显得忽明忽暗!
一个瘸腿的中年男人,默不作声,从屋里拿出来几袋子的粮食。
“祁礼,祝玄,求求你了!救一救我女儿,她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啊!!”
妇女也是哭诉道:“是啊!我们儿子都死了,就这一个女儿了!求求你们救救她吧!”
祁礼和祝玄二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不忍心!
“算了,你家里没有一个壮劳力,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我们再请一次神仙!让你们的女儿能够登上天国 ,下辈子不再受苦!”
巫婆和巫师,在十里八乡,不但是负责生死的事宜,还有一个重要的工作,那就是给人祈福看病!
他们做这行的,其实是最不信这个的。
还有另外的一个作用,就是负责给快死的人,临终的关怀!
告诉他们死去的人去享福去了,让家里人好受一些。
他们知道,他们知道那些家属心里也是知道,不过都是混口饭吃。
在十里八乡,最多也就是混一个温饱而已!
这家的小翠,高烧不退两天,两天不吃不喝,如今,已经是虚脱的不成人形了。
因为做这样的事情多了,好多人临死前的样子都是见过不少,他们知道这小翠,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若是其他村的也就罢了,自己村的,他们实在是不好再要东西。
他们知道这家人在前段时间可以贷款买地的时候,全家只是买了三亩地。
唯一的原因就是家里没有壮劳力,即便是买了地,若是被司农官看到荒着,也是要罚款的。
祁礼对着祝玄说道:“那我们再跳一次,我们就回去吧!”
祝玄也是点点头:“行!”
这个祈福舞蹈在外人看来十分的神秘,其实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就是他爷爷那辈到了外地,看到祭祀时候的仪式。
偷偷的学了一下,并且加上胡乱的改编,就自称是遇到了高人指点。
然后传男传媳不传女,这样成了他家的绝学。
根据他爷爷说,人家头上插得是孔雀毛,他们只能插鸡毛了。
而祝玄和祁礼的名字,也是他爷爷听来的,那时候,他奶奶就成了祁礼。
二人靠着这手艺,养活了他父亲和几位叔叔。
而这手艺,死前传给了他们父亲。
他父亲就成了第二代的祝玄,母亲则是成了第二代的祁礼。
而他,则是第三代的祝玄了,他娶的老婆,则是第三代祁礼。
嘴里念念有词,十分含糊。
外人看来十分神秘,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念的是: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
村头西边有棵树,属下河水有条鱼。
祈祷哪吒三太子,快来救救苦命地。
玉皇大帝来保佑,三清诸神救命兮。”
也没什么意义,就是把自己听过的神仙的名字念一遍,实在没得念了,就故意说的模糊一点,数数字。
祝玄还记得他父亲在临死前说:“不会了就去学堂偷听两句,随便编一些,念的含糊一点。”
一刻钟后,祝玄和老婆祁礼对视一眼。
随后,祁礼站起身来的,随着那妇女道:“嫂子,我们已经请了诸天神仙,神仙说,小翠原本就是天上的仙女,要去天上享福去了。”
祝玄也是说道:“是啊!小翠就是下来人间渡劫的。”
眼看着二人又要跪下,祝玄和祁礼急忙搀起来二人。
叹了口气:“准备后事吧!”
就在这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有人吗?吃了吗?”
祝玄就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推着一辆自行车,后面是一个巨大的箱子,走到了大门口停着。
“吃过了,咿?你是五个男人村的黑夫!”祝玄下意识地说道。
黑夫有些惊讶,自己在这里不认识人啊!
祝玄则是向前一步:“上次咱们造反,我就看到你在最前面挨揍了!”
黑夫恍然,那次造反,自己五兄弟因为站的最靠前,也是挨打的最狠的。
没想到,自己仅仅五人的村子也是如此的出名。
原来是一起造反的战友,黑夫刚才还感到有些惶恐,又有些慌乱:“诶!那都是年轻时候在胡闹,我现在是医生了!赤脚医生!”
说着量了量自己的证件,就想问一下自己村子怎么走。
忽然,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婶冲了出来:“你是医?看病的医么?能不能看看我女儿,给她祈个福!”
这年头在好多地方医就是巫,巫就是医。
干的活都是一样的。
祝玄却是有些不高兴:“大嫂,我都说了,小翠基本上没救了,不要去浪费金钱粮食了!若不是多年的邻居,我从不会说这么多!”
祁礼也是说道:“是啊嫂子,若是能救,我们自然会尽力,可都烧了两天了,这样的案例我见的多了,谁来了都不行。”
黑夫惊呆了,他拿出了一个自己的手册,上面密密麻麻的有几十个村子的名字。
下意识的说道:“这叫什么村来着?”
“杨柳树村啊!”
黑夫倒吸一口凉气,这属于自己管辖的范围之内啊!
那位曾大人说过,因为普通的病死的不能超过两成。
要不然,就砍了自己!
“发烧,发烧应该用什么药来着?”
一时间有些焦急,越急越想不起来。
忽然想到,要先量一下体温。
把自行车扎了起来,打开了大箱子上面的锁,从小盒子里拿出来了一个透明的温度计。
甩了甩,映着篝火学着在上蔡教的,看到温度甩到了35c以下,就走到了屋里。
看到了一个躺在草席上的一个女子,脸色烫的发红。
身体还裹得十分的严实。
急忙上前去解开身上盖的几个兽皮。
“拿几个湿毛巾!”
祝玄从后面走来,说道:“何为毛巾?”
“就是拿块布沾满水。”
那家大嫂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快!前些日子在县城买了一些的布!”
那瘸腿的大叔急忙去屋里撕了一大块,用水沾湿了递给了这位医者。
黑夫接了过来,一边放在了额头上降温,一边把温度计塞到了胳肢窝。
忽然想起来那些针使用前要消毒。
急忙到箱子里拿出来了一个注射器和针头,以及一个锅子。
在瓮中打了水后,就放在了篝火上面。
然后,就拿出了那本赤脚医生手册,仔细的翻找起来。
五分钟后,看到了高烧39度。
小心翼翼的把温度计收了起来。
又是在大箱子里翻找了起来。
此时,祝玄和祁礼都惊呆了!
自行车他们见过,倒是没什么惊奇的!
惊奇的是黑夫从箱子里拿出来的那些东西,显示一个奇怪的锅子,然后就是一个水晶做的管子。
还有一根极细的针。
祝玄若是在其他地方,早就发火了,这简直就是抢自己的生意!
可这是他多年的老邻居,那孩子却是是他看着长大的。
“莫非是要针灸?我们试过了,没用啊!”
“别说话!”
“额。”
祝玄和祁礼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人在搞什么。
“找到了!她多少斤?”
“八十多斤吧?”那中年女人急忙说道。
黑夫忽然想到了院长的话,要事一个声明:“我可以治,不保证能治好,还可能治死了!治死不许找后账,你们愿意治吗?”
“愿意啊!我女儿本来就要死了,哪里有找后账的道理!”
老夫妻听完,急忙跪下。
黑夫咬咬牙:“行!”
从高压锅中取出来消毒好的注射器,在药品箱子里翻找起来。
最后,拿了一个小瓶子,和赤脚医生手册上药的名字对比了一下,确认无误后。
把针头装上去,又是看了一眼应该用的剂量。
从里边抽出了液体。
黑夫手有些抖。
在上蔡他都是用这些东西抽了水,在猪肉上练习的,练习完就送到工地成为他们的伙食。
还是第一次在人身上使用。
“把她裤子屁股退下来一半!”
黑夫对着那中年夫妻指挥道。
“啊?这是?”
汉朝的时候,虽然没有后世那么礼教大防,还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
只是如今,救命的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祁礼和祝玄对视了一眼,祝玄拉着老汉退出了门外。
祁礼则是上前,把那小翠的衣服掀开。
黑夫吞咽了一下口水,呼吸顿时沉重下来,他终于知道什么是职务之便了。
忽然想到那胡院长说的话:“有敢利用职务之便,侵犯妇女的,斩!我正缺少几颗人头祭旗。”
黑夫一激灵,那些不好想法顿时消失,眼睛变得清明。
当医生不容易啊!
怎么都是死刑!
黑夫有些颤抖,取出来一个棉花,沾了一些酒精,在露出的半个臀部擦了擦。
一针扎了下去。
只听嘤咛一声,黑夫不顾那些,只用力的按压着注射器。
把药物注射完毕,才颤抖着手把针头拔出,把酒精棉放在上面,对着那大娘说道:“按压一会儿,不出血了就行!”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把针头和针管按照规定一丝不苟的清洗,又放在高压锅里继续消毒。
然后,黑夫又拿出了那本赤脚医生手册。
“在对方烧退了后,开一天的口服药,看后续疗效。”
烧还没退啊?
不管了,先配药,黑夫先是从大箱子里拿出来了三张裁好的巴掌大的纸。
在十几个大瓶子里,拿着一个白色大药瓶,用力的拧开后,戳破了瓶子上面的一层锡纸。
每瓶里边足足五百颗的白色药片,他用小勺子挖出来三个白色的药丸,每张纸内放入了一个药丸。
又拧开了另外一个红色的大药瓶,核对了信息后,则是挖出来了六颗,每张纸里放入了两颗。
颤抖着手,包好。
黑夫做完这些事情,感觉比在地里耕二亩田都累,依然是满头大汗。
黑夫有些嘀咕,这药是退烧后吃的,若是没退烧呢?
黑夫正要拿出手册继续翻看后续的处理办法。
就在这时候,屋里的祁礼惊呼道:“烧好像退了!”
在门外老汉忽然跑了进去。
黑夫也是跑了进去,就看到原本已经昏迷的女孩,居然已经清醒!
不由得暗自咂舌!
这药,也太快了吧?
还不到一刻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