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井深处传来菌丝凝结的冰裂声，毛璃数着LEd显示屏上扭曲的游泳馆图标，紫砂壶盖在帆布包里撞出青铜编钟的节奏。
当菌丝突然裹住电梯门铰链时，她将指尖浸入背包夹层的茶汤——倒映在褐色液体里的楼层数字正被血色训练日记蚕食。
负三层停车场西北角的通风管道下，菌丝凝成沙漏形状。
毛璃蹲身时嗅到消毒水味里混着蛋白粉的腥甜，菌丝沙漏突然崩解成荧光路径，沿着地面积水蜿蜒指向标枪形状的承重柱。
柱面裂缝里渗出胶状菌丝，正将混凝土表面腐蚀成蜂窝状的训练计划表——“晨4:30引体向上200次”的墨迹正被暗红色药液晕染。
荧光路径尽头的地下训练场铁门虚掩着，菌丝从门缝里垂落成心电监护仪的导线。
毛璃刚要推门，门内突然爆出金属支架倾倒的巨响。
“第九十七次......”
沙哑的男声混着护腕绷带撕裂声，毛璃透过门缝看见倒挂在单杠上的男人。
他裸露的后背布满放射性治疗的紫色瘢痕，右腿义肢的碳纤维接缝处正渗出菌丝，在空气里编织出标枪飞行的抛物线。
“起跳角度还差1.7度......”李运动员突然咳嗽着跌落，却在触地瞬间被菌丝托住腰腹。
那些莹白丝线在他脊柱钢钉处结成网状，将训练场顶灯折射成十年前亚运会的领奖台追光。
毛璃背包里的紫砂壶突然发烫，壶盖震颤着拼出半句心电图语言：“......需要有人替我丈量起跑器的最后0.3厘米......”
“用骨转移灶当支点的感觉如何？”毛璃踩着菌丝铺就的跑道进场，看见对方瞳孔猛地收缩——李运动员残留的左眼还能映出十项全能积分表，右眼的义眼却在显示肿瘤标记物数值。
王教练的怒吼从更衣室传来时，菌丝正在哑铃区织就病历墙。
最新一张pEt - ct影像被菌丝勾出骷髅图案，骷髅的肋间隙却标注着风速数据。
“他的癌细胞扩散速度比训练计划超前两周，”毛璃用茶汤在ct片上画出全新赛程表，“但菌丝能暂时冻结t12椎体的骨溶解。”
游泳馆地下通道的应急灯突然频闪，王教练抓着被菌丝篡改的训练日志冲来时，手里还攥着半支胰岛素注射器。
“体育局上周刚更新体检标准，”他扯开领口露出心脏监护贴片，芯片显示他今晨心率有七次突破警戒值，“就算能用菌丝伪造体能数据，起跑器感应器的压力阈值......”
毛璃突然将茶汤泼向通道墙壁。
菌丝在潮湿墙面上疯长成起跑器三维模型，每个螺丝都标注着李运动员肌肉纤维的断裂百分比。
“不需要伪造，”她指尖掠过模型上跳动的肿瘤标记物，“只要在发令枪响前十二秒，让菌丝暂时接管他的痛觉神经。”
体育管理局大厅的奖杯陈列柜正在渗出菌丝。
周局长擦拭“十项全能团体金牌”时，发现菌丝正把奖杯底座腐蚀成药品清单。
他刚摸向警报按钮，电梯井突然传来轮椅轴承的摩擦声——李运动员的竞技轮椅正被菌丝改造出助跑装置，轮胎压过的大理石地面留下抗癌药物化学式组成的花纹。
“规则第17章第4条规定......”周局长话音未落，毛璃突然将紫砂壶按在电子版《参赛人员健康标准》上。
茶汤渗入屏幕的瞬间，所有条款文字开始扭曲重组，最终显示成三十年前周局长因哮喘退出国家队时撕碎的训练日记。
菌丝电话突然在毛璃口袋震动，来电显示是菌丝编织出的赞助商商标。
当地图红点开始向城市金融区移动时，周局长身后的荣誉墙传来菌丝啃噬奖杯的细响，那些金色奖杯正逐渐露出内部填充的止痛药板铝箔。
张赞助商的办公室悬浮在金融大厦四十二层，钢化玻璃幕墙外缠绕着菌丝编织的K线图。
毛璃踩着电梯轿厢顶部渗出的茶汤踏进走廊时，发现每块地砖缝隙都生长着荧光菌丝，正将保洁员的消毒水拖把腐蚀成股票走势模拟器。
菌丝门铃自动鸣响的刹那，她看见张赞助商腕表的鳄鱼皮表带正在渗出抗癌靶向药的分子式。
那些莹绿色化学符号攀附在红木办公桌的貔貅摆件上，将招财进宝的铜钱腐蚀成ct影像里的肿瘤阴影。
“李选手的医疗团队上周提交了第九次手术预案。”张赞助商用雪茄剪铰断菌丝凝成的季度财报，烟灰缸里未熄的烟头正把公益宣传照上的运动员笑脸烧出骷髅形状，“观众要看的是破纪录的肌肉线条，不是化疗泵藏在运动背心里的悲情戏码。”
毛璃的帆布包突然渗出茶香，紫砂壶盖在菌丝电话震动中拼出赞助商女儿病房的监控画面——床头挂着李运动员亚运会夺冠时签名的护腕。
她将指尖浸入背包夹层的茶汤，褐色液体里浮现出三年前暴雨夜的跨海大桥：张赞助商的奔驰车头卡在护栏裂缝里，车载广播正播放着李运动员带伤夺冠的实况解说。
“您真正害怕的不是股价波动。”她突然用茶汤在落地窗上画出菌丝心电图，波纹恰好与病房监护仪频率重合，“而是当年那个守着收音机等体育新闻的货车司机，如今变成要求运动员当完美商品的资本傀儡。”
张赞助商手中的万宝龙钢笔突然迸裂，墨汁在合同上晕染成李运动员癌细胞转移路径图。
他扯松爱马仕领带，露出锁骨下方被菌丝腐蚀出条形码形状的手术疤痕：“组委会的舆情监控系统显示，他的百度指数每上涨1%，抗癌药广告投放成本就......”
菌丝电话突然在毛璃口袋发出心脏起搏器的蜂鸣，来电显示是菌丝编织成的病历档案库三维地图。
她转身时故意碰翻青瓷花瓶，飞溅的清水在地面形成全省体育馆分布图，每处场馆坐标都标注着李运动员不同赛季的尿检报告。
“那就用数据说话。”毛璃从背包抽出被菌丝浸泡的U盘，插进会议桌的无线投影接口。
菌丝顺着网线钻进服务器机房，将李运动员十年间的训练视频与抗癌治疗影像重叠投射在雾化玻璃上——杠铃片碰撞声与化疗泵滴答声交织成诡异的进行曲。
游泳馆地下资料室的菌丝在午夜暴涨。
毛璃站在齐膝深的荧光菌丝里，看着它们将档案柜腐蚀成蜂巢状的数据库。
紫砂壶突然自动倾倒，茶汤淋在2018年亚锦赛的秩序册上，墨迹重新排列组合成李运动员骨髓穿刺时的咬牙次数统计表。
“这个如何？”她对着菌丝凝结的虚拟屏幕轻吹茶雾，2019年世锦赛的起跑器压力数据和2021年骨转移灶ct影像开始同步闪烁。
菌丝键盘自动敲击出参赛服布料摩擦癌变皮肤的耐受度计算公式，屏幕右下角不断弹出体育局内网正在被渗透的警报弹窗。
凌晨三点的游泳馆顶棚开始凝结菌丝露珠。
毛璃站在跳水池边的菌丝云梯上，看着紫砂壶将收集到的资料压缩成量子纠缠态的荧光胶囊。
更衣室方向突然传来王教练特有的脚步声——菌丝地面显示出他运动鞋底沾染的胰岛素结晶正形成某种密码图案。
茶汤在通风管道表面蒸腾成全息投影，三十七个体育局审批章在虚空中旋转如星轨。
毛璃将荧光胶囊按进紫砂壶内壁时，发现壶底沉淀的茶叶正拼出王教练办公室门禁卡的动态密码——那串数字恰好与他今晨心跳骤降的秒数吻合。
菌丝电话在晨雾中震动出最后通牒的节奏，毛璃转身时，背包侧袋滑落出被茶渍浸透的运动员食谱。
封面上用菌丝编织的“最终方案”四个字正在渗入地砖缝隙，沿着建筑钢筋向王教练所在的理疗室蜿蜒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