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一块沉重的黑布,沉甸甸地压在金阳城上空,将白日的喧嚣与繁华尽数遮掩。
城内的灯火渐次熄灭,唯余几点零星微光,在黑暗中苟延残喘。
然而,在这看似宁静的表象之下,却似有无数隐匿的暗流汹涌奔腾,仿若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在夜色的掩护下编织着一张张错综复杂的阴谋之网。
城主府内,气氛凝重得仿若实质化一般,巡逻士兵的身影穿梭不息,比起往昔愈发频繁。
他们身着厚重的铠甲,手持锋利长枪,每一步都迈得坚实有力,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那锃亮的枪尖在微弱月光下闪烁着冷光,似在无声地宣告着不安。
后花园中,廖凤阳与许安相对而坐,于幽静的亭台之中摆开棋局。
月光如水,轻柔地洒在二人身上,勾勒出他们沉思的面庞,仿若为他们披上一层银纱。
棋盘上,黑白棋子错落分布,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每一处落子都暗藏玄机,杀机四伏,局势瞬息万变,仿若一片不见硝烟的微型战场。
许安微微俯身,手指捏起一枚黑子,那黑子在月光下泛着幽光,似吸收了夜的深邃。
他凝视棋局片刻,随即落子,动作沉稳且果断,“啪”的一声轻响,黑子精准地嵌入棋盘要害,恰似一记凌厉的重拳,迅猛而精准地直击对手软肋。
廖凤阳眉梢轻挑,目光瞬间锐利如鹰,在棋盘上飞速扫过,试图从那错综复杂的黑白交错间寻得一丝破解曙光。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摩挲着一枚白子,棋子的冰凉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心间,令他愈发冷静。
片刻,他目光深邃如渊,仿若能穿透棋盘直视许安内心,缓缓落下白子。
这一子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藏诸多后手,既巧妙化解许安的汹汹攻势,又不动声色地为自己后续布局。
“呵呵,好一招暗度陈仓,不愧是城主大人,这般绝境竟也能寻得生机,轻易化解。”许安见状,瞳孔微微一缩,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欣赏的笑意,手指轻轻叩击着棋台,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少顷,许安再次执子,目光在棋盘上短暂停留,稍作沉思后落子,同时悠悠开口:“城主大人,您为何不邀她于府中一聚?依我看,与她结交,于您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你这老家伙,平日里看着老实憨厚,不想棋招暗藏陷阱,阴险狡诈,这会儿又来给我挖坑。”廖凤阳亦笑,抬眸扫了一眼棋局,手中白子翩然落下,再度化去许安新起的攻势,“缘分一事,向来强求不得,需得顺其自然。”
他微微摇头,目光平静而深邃,仿若洞悉世事:“本城主虽对那少女颇为欣赏,可在未明对方身份之前,贸然接触,无异于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我身为一城之主,肩负全城百姓安危,行事自当谨慎。”
多年城主生涯,廖凤阳历经风雨,见过太多暗流涌动、人心叵测,深知在这诡谲江湖,稍有疏忽,便可能满盘皆输。
那少女越是神秘莫测,对他而言便越是潜藏危机,若无十足必要,他断不会轻易涉足。
“这倒也是,谨慎些总归没错。”许安微微一愣,随即耸肩。
他与廖凤阳相识多年,自是知晓对方性格,如此回应倒也在意料之中。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落子,一边看似随意地说道:“听闻她今日已然离开金阳城,往后想见,怕是难了。”
落子声戛然而止,许安微微抬头,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我倒是满心好奇,那日在北城偏僻之地,那群黑衣人的身份。
观其行止,似在蓄意引诱什么人现身,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许安心中透亮,自林小月在东城门与张家起冲突那刻起,廖凤阳便悄然布下眼线,少女一举一动,皆在其掌控之中。
他只是不解,少女费尽周折设局,却未引出幕后黑手,便匆匆离开,这般怪异行径,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廖凤阳落子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继而恢复动作,眉头轻皱,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许安所言,亦是他心中疑惑:“此事我亦深感蹊跷。少女独自离去,却将几名手下留下,我揣测,她或许是以自身为饵,引黑衣人身后势力注目,好让手下暗中查探。只是,这背后势力究竟何方神圣,着实费人思量。”
他曾派人仔细查验那几名黑衣人的尸体,却一无所获。
那些黑衣人行动敏捷、配合默契,显然是经严苛训练的死士。
能培养出这般精锐死士,绝非等闲势力可为,在金阳城这一亩三分地,有此等实力者,屈指可数。
明面上,张家嫌疑最大,可少女当日令人将自己绑缚,此举太过离奇,若真是张家出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廖凤阳百思不得其解,眉心渐渐拧成一个“川”字。
“那少女周身宝物众多,单说她手中那口大铁锅,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还有其他物件,件件非凡。”
许安微微颔首,目光中满是惊叹,话锋一转,看向廖凤阳,目光陡然锐利如剑,“据我所知,能有这般自我防御奇效的神兵利器,放眼荒州,唯有……”
廖凤阳感受到那道犀利目光,抬眸与之对视,神色凝重,眼中锋芒一闪而过,接口道:“灵器!唯有灵器能这般神异。”
“正是。”许安重重点头,语气笃定,“荒州偏远,灵气匮乏,炼器师修为受限,能炼制出中品玄器已然堪称翘楚。
而这等灵器,唯有五大宗门方可拥有,且必是镇宗之宝。”
廖凤阳微微颔首,对此深表认同。荒州之地,灵气稀薄如纱,修行之路本就艰难崎岖,炼器之法更是粗陋,多数炼器师穷尽一生,也难突破瓶颈,提升炼器造诣。
“怎么,许安,你这是对少女身上的宝物动了心思?”廖凤阳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目光饶有深意地看着许安。
“嗐,如此重宝,谁能不动心?”许安无奈苦笑,大手一摆,“不过我也就心里羡慕罢了,强取豪夺之事,我许安可做不出来。
再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无相应实力,得了这等宝物,怕是夜夜难眠。”
他深知自身斤两,以他如今实力,贸然持有灵器,一旦风声走漏,定会惹来各方垂涎。
届时,必将陷入无尽麻烦,甚至性命不保。
“难得见你如此胆小,倒也稀奇。”廖凤阳哈哈大笑,笑声在寂静花园回荡。
他如何不知许安心思,这番话,他又何尝不赞同。
在这强者为尊的世界,若无雄厚实力做依仗,宝物只会招来灾祸。
“我这是谨慎,可不是胆小。”许安翻了个白眼,满脸不服气。
到了这把年纪,世间冷暖、人心险恶,他早已看得通透。
“随手便能亮出诸多宝物,这少女来头定然大得惊人。”廖凤阳敛了笑意,一脸正色,眼中光芒闪烁。
许安点头称是,园内气氛愈发凝重,仿若有铅云笼罩。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脚步声打破寂静,一名手下神色慌张,匆匆奔至凉亭边,单膝跪地,高声禀报:“城主大人,张家那边有新消息!”
廖凤阳与许安动作一滞,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凝重。
“讲。”廖凤阳神色冷峻,淡淡开口。
“是!”手下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快速说道:“城主大人,柳家大长老柳焚天近日动作频频,他倚仗自身威望,联合族中部分势力,逼迫柳天河交出家主之位。
柳天河拼死抵抗,却双拳难敌四手,局势危急。”
手下略作停顿,缓了口气,继续道:“与此同时,张家家主趁乱挟持柳家小公子,亲率精锐,气势汹汹奔赴柳家。
他与柳焚天狼狈为奸,一同威逼柳山河,如今柳山河父子被张天霸押回张家,生死未卜。”
“不仅如此,其他各大世家似也嗅到血腥味,纷纷暗中集结力量,磨刀霍霍,准备对柳家产业动手,柳家如今内外交困,风雨飘摇……”
廖凤阳与许安听闻,神色骤变,目光凝重如霜。
柳家内乱,他们虽早有预感,却未料到会来得如此迅猛,仿若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瞬间将柳家卷入深渊。
廖凤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摆了摆手:“行了,你先退下吧。”
“是!”手下领命,匆匆退下。
待手下离去,许安回过神来,冷笑一声:“没想到柳焚天与柳山河斗了这些年,终究还是按捺不住,竟与仇家联手,当真无耻至极,果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廖凤阳亦是摇头苦笑:“柳焚天那老家伙,当年错失家主之位,心中恨意滔天,这些年一直隐忍不发,如今瞅准机会,怎会轻易放过。”
“只是,他此举太过短视,张家狼子野心,又岂会真心助他,待柳家覆灭,下一个便轮到他。”廖凤阳目光深邃,仿若能预见未来,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今日过后,柳家怕是再难存续。”许安长叹一声,满脸惋惜,“柳山河也是一代人杰,可惜柳家后辈良莠不齐,撑不起这偌大基业,如今遭此大难,令人唏嘘。”
“张家及各大世家此刻怕是已经对柳家动手了。”许安抬头,目光望向柳家方向。
虽夜色浓重,什么也看不见,可他仿若能看到那边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廖凤阳与许安对视一眼,皆明白柳家此番大难临头,在劫难逃。
“不过,柳焚天既敢与仇家联合,估计也会留后手的吧,否则就死得太冤枉了。”廖凤阳手抚下巴,若有所思。
许安点头赞同:“嗯,这柳焚天老奸巨猾,不会轻易将自己逼入绝境。
只是,张家实力强劲,又有各大世家在侧,柳家处境,着实艰难。”
说罢,许安望向廖凤阳,目光带着征询:“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情况?”
廖凤阳沉思良久,缓缓起身,负手而立,目光望向远方,良久,摇了摇头:“不必,柳家局势已然明朗,我们此刻去,于事无补,还可能卷入无端纷争。”
许安欲言又止,最终点头。
他知晓廖凤阳的考量,身为城主,需顾全大局,不能仅凭一时意气行事。
“如今城中暗流涌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我们需得加强戒备,以防有变。”廖凤阳目光冷峻,扫视着四周,仿佛能穿透夜色,看见隐藏的危机。
“是,我这就去安排。”许安拱手应下,转身离去。
廖凤阳独自站在亭中,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仿若孤独的巨人。
他望着夜空,心中思绪万千,神秘少女的身份,如同两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与此同时,在金阳城的偏僻角落,一名黑衣人鬼魅般现身。
他目光阴鸷,望向城主府方向,冷哼一声:“廖凤阳,你且等着,这金阳城,迟早要易主……”
而离开金阳城的林小月,此刻正躺在小青身上,星夜兼程,返回大衍宗。
她面色冷峻,眼神坚定,心中暗自低语:“等着吧,别让我抓住你们,否则……”